冰冷的话语，在小小的宿舍里回荡。
这番交底，已经超出了三个年轻人的认知极限。
末日，进化，灾难。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让他们窒息的未来画卷。
“我……不明白。”赵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抓着那张纸，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事情……”
“因为我见过。”
顾凡终于抛出了他准备了一整天的，那个弥天大谎。
“我死过一次。就在一年后的八月二十八号，被一头从地底钻出来的，浑身长满骨刺的怪物，连同半个基地一起，撕成了碎片。”
他陈述得无比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那副样子，不像是在讲述自己的死亡，而是在复述一部看过的电影。
宿舍里的空气，彻底凝固。
死过一次？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重生？”
秦风的脑子嗡嗡作响，他脱口而出两个字，随即又觉得荒谬绝伦。
这种只存在于网络小说里的设定，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里。
“你可以这么理解。”顾凡没有否认。
谎言，就要用更离谱的谎言去解释。
比起【火种】和噩梦世界，重生归来这个剧本，至少逻辑自洽，也更能解释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放屁！”赵瑞第一个尖叫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恐惧而涨红了脸，“这不可能！你在耍我们！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那开学第一天，在操场上跑步都差点跑断气的顾凡是谁？”
石磊闷闷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没有质问，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他看向顾凡，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感波动。
“你和那天，完全是两个人。”
石磊的话，让尖叫的赵瑞瞬间哑火。
秦风的身体也僵住了。
对啊。
开学第一天，那个体能极弱的顾凡。
和现在这个能套圈教官，气势能镇压全场的顾凡。
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
除非……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秦风和赵瑞的脑海里同时炸开。
他们看向顾凡，那副神态，活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没有时间跟你们解释太多。”顾凡环视三人，将他们的震惊尽收眼底，“你们只需要相信一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还有我们身后的人，能在一年后活下去。”
“我需要帮手，需要能并肩作战的队友。而不是三个在灾难降临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累赘。”
累赘。
这两个字，刺痛了秦风的自尊心。
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顾凡：“所以，这套《镇龙》，就是你从‘未来’带回来的东西？”
“是。”顾凡点头，“这是未来人类在血与火中，摸索出的唯一进化路线，气血武道。远比现在这个残缺的异能体系要强大，也更完善。”
“那我们还等什么！”赵瑞的情绪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抓着那张纸，激动得满脸通红，“快！我们现在就开始练！凡哥，你教我们！”
从极度的恐惧，到极度的狂热。
只要能活下去，别说重生，就是顾凡说自己是外星人，他现在也信。
秦风没有说话，但他已经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他拉过椅子，在顾凡对面坐下，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石磊更是直接，已经开始在狭窄的宿舍空间里，模仿纸上第一个动作“烘炉桩”的起手式。
顾凡看着这三个画风迥异的室友，心里那块因为撒谎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第一步，成了。
这支草台班子，总算搭起来了。
“先别急。”顾凡叫停了他们，“你们先按照上面的图谱和心法口诀，试着感应一下。”
半小时后。
宿舍里，三张写满痛苦和茫然的脸，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啊！”赵瑞急得满头大汗，“我明明每个动作都做到位了，那个什么‘气血’，连个毛都没看见！”
“我也一样。”秦风的脸色很难看，“除了把腿站麻了，没有任何反应。”
石磊最惨，他练得最认真，此刻浑身肌肉都在轻微颤抖，汗水浸透了背心，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
这个结果，在顾凡的意料之中。
《新兵气血导引法》也就是《镇龙》的上半部分，修炼的本质，是吸收天地间游离的能量，也就是灵气，将其转化为自身的气血。
但现在的地球，灵气浓度稀薄得可怜。
没有足够的“燃料”，再高级的引擎也发动不起来。
“灵气太少了。”顾凡直接点出问题所在。
“灵气？”秦风对这个词很敏感，“就是你说的‘高能粒子’？”
“对。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灵气浓度，大概是1。”顾凡伸出一根手指，“而想要启动这套功法，最低的灵气浓度要求，是10。”
赵瑞的脸，唰的一下又白了。
“那……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守着金山要饭吃？”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灵气浓度高的地方修炼。”顾凡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黑色的S+权限卡，放在桌上。
“启明中心，A级聚能室。”
秦风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首都国防大学专门负责异能者相关事务的地方，不对普招生开放和介绍。
据说里面的“灵气”浓度是外面的几十上百倍，在里面修炼一天，顶外面一个月。
但那地方，花费积分多，按分钟计费，根本不是他们这种新生能消费得起的。
“聚能室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顾凡平静地陈述着一个让三人想打人的事实，“我的身体已经被更高浓度的灵气改造过，A级聚能室提供的能量，效率太低。”
“我的权限，每天可以在里面待三个小时。”
他看向三人。
“刚好，一人一小时。”
宿舍里，再次陷入死寂。
秦风，石磊，赵瑞。
三个人，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那张黑色的卡片。
那张卡，代表的不仅仅是进入聚能室的资格。
更是在这场末日倒计时中，一张无比珍贵的，通往“生”的船票。
而顾凡，毫不犹豫地，将这张船票，分给了他们。
“凡哥……”赵瑞的眼圈红了，他吸了吸鼻子，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里堵得厉害。
秦风拿起那张卡，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重新放回桌上。
他看着顾凡，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无比认真。
“这份情，我记下了。”
石磊没说话。
他只是走到顾凡面前，对着他，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