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ula……”陆隐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你回美国吧。”沈盼继续说道。
陆隐愣住了，随即问着：“您和我一起回去吗？”
沈盼没有回答，她摆了摆手，不知道是不回去还是不回答的意思，她示意陪护把她推到窗前，背对着陆隐，不再和他交谈。
她没有问关于失踪的半个字，陆隐在不解与忐忑中离开了房间。
“paula，你不想知道是谁绑架了Louis吗？”陪护在她身后问着。
“他平安回来，已经说明了一切。”沈盼说道。
“我不明白。”
“要么他和对方达成了合作，要么Louis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
“合作？Louis不会背叛您的。”陪护立刻说道。
“不重要。”沈盼说道，带着莫名的决绝。
从她这个角度望下去，楼下的大水法如同绽放的蔷薇，水花四溅，她冰冷的嘴角下垂着，重复了一次：“不重要。”
同样看着这个大水法的，还有林晓东，过去的一年，他给自己灌输了庞杂的信息量，很多东西就和沉淀在河底的泥沙，在清澈的河水掩盖了这些泥沙的存在，只有在被搅动的时候，某些东西才沉渣泛起。
此时此刻，他就是这种感受，脑海中被什么东西干扰，一阵迷雾飘过，他捕捉不到，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只是他的视线无法从这个大水法上移开，看了这许多天，此刻，陆隐回来，人群散去，才让他留意到这个巨大而醒目的存在。
水声流淌着，逐渐变成山间的溪流，鹤先生拄着拐杖，溪流边，鹅掌楸的叶子落在流水，顺流而下。
星野带来了一个文件袋，交给了他。
他打开来看了一下，里面是一沓协议，他一份一份看了签署的落款，长舒了一口气。
“海外传来的消息，愿意签约的应该还有五到六位，他们会继续去做工作。”星野在他身后说着。
鹤先生收好了文件袋，交给了星野，说道：“这些就够了，请他们继续注意保密，不能在7月7日之前被发现。”
“嗯，他们做事很小心，和每个人签了保密协议。”
……
过了午夜，阿若接上了才离开办公室的叶蘼蘼，没有问去哪里，直接开车朝着穿云江而去。
因为最近，每天晚上，叶蘼蘼都会去鱼生店。
“后天就是东石这个项目的开工仪式了，您真的打算出席吗？”车子开到中途，阿若终于忍不住问。
“嗯，我参加。”叶蘼蘼回答着，看向车窗外，只是这车窗外的风景，她应该闭上眼都能记得了。
“这可是您第一次在公开活动上露面。”
“算是个噱头，给这个不大不小的项目带点热度。”叶蘼蘼说道。
“关注的人越多，动手脚的难度就越大。”阿若转动方向盘，车子拐向临江的大道，穿云江展现在眼前，对岸灯光绮丽，一派繁华景象。
“嗯，林晓东都去派出所了，我们必须得如履薄冰。”叶蘼蘼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两个人都知道，临州一派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其实……”阿若难得的，说话吞吞吐吐。
叶蘼蘼微微一笑，仿佛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阿若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叶蘼蘼，说道：“这些项目和阴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想看到你们好好的。”
“阿若。”叶蘼蘼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从镜子里看向他，“我们一定会好好的。”那目光坚定得不容置疑。
车子停了下来，岸边到了。
又是鱼生店的夜宵散场的时候，叶蘼蘼每次都踩着这个时间点来。
她很喜欢这些喝得酩酊大醉的顾客，放纵着，欢笑着，好像就算末日来临都无所谓的样子。
阿图已经提前准备好清水，没有放在小桌上，而是摆在门口特地收拾干净的台阶上。
叶蘼蘼习惯地坐下，对着穿云江喝着水。
阿图叼着烟，手里磨着杀了一晚鱼的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直到那些嬉闹的人群远去，阿图的烟也抽完了。
他把烟蒂往边上丢满了鱼内脏的垃圾桶一丢，说道：“罗萨酒店的总统套房，预约了今早7点的车，去临州国际机场的。”
“要回去了？我猜不是沈盼。”叶蘼蘼手托着腮，望向黑漆漆的穿云江，仿佛这样的话题并没有打扰她看风景的雅兴。
“嗯，听前台安排的时候说是要送一个男的。”阿图拿起磨了半天的刀，检查着锃亮的刀刃，胡子拉杂的脸映在刀刃上显得杀气腾腾。
“哦，那我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叶蘼蘼听完，放下了托腮的手，不如之前松弛了。
“我只负责传递消息，不评论。”阿图说完，继续专心地磨起了刀。
“我挺佩服她的，这个年纪竟然还有放手一搏的勇气。”叶蘼蘼突然说道。
“看来是一位可敬的对手。”
“可敬谈不上，我的感情，是很吝啬的。”叶蘼蘼坏笑着站起了身，“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老板，我想跟你一起去。”阿图突然说。
叶蘼蘼停住了脚步，没有转头，只是声音清晰可闻：“可以，但不能带刀。”
阿图的刀终于磨好了，他操起刀往案板上用力一掷，刀尖深深地扎进了木头。
“老板，没有刀，我们怎么和他们玩？”阿图不服气地说。
“拿着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阿图，如果你带刀，那才是输了。”叶蘼蘼悠悠说完，朝着江堤走去。
天亮了，陆隐坐上了等候在罗萨酒店门口的车。
听从安排，似乎是为了弥补他背叛paula的愧疚。
就算他知道了陆思贤的死与paula有关，依然没有办法对她产生仇恨。在paula身边长大的他，对陆家的感情，是很疏离的。
答应星野的计划，更多的，是出于良心，而不是为了还陆家一个公道。
临州已经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绪，离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想着。
此时，司机已经发动车子，缓缓驶离了罗萨酒店。
车子拐了弯，进入了右拐的车道，进入大道后朝西而行。
“我记得，机场在东边？”陆隐察觉到异样，对司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