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湿泥往前走,脚底刚被那根活藤碰过的地方还在发麻。剑尖指着雾里,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转得越来越快。这地方不对劲,毒气太浓,连空气都像带着刺。
正要迈步,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杂役那种拖沓的步子,是轻而稳的落地声,像是练过内功的人。我回头,看见洛璃站在三丈外,月白袍子在雾里晃,腰上那一排玉瓶叮当响。
她皱眉:“你一个人闯进来?不要命了?”
我没答话。她手里捏着一张符,青光一闪一闪,明显是护心用的高阶货。看来她早知道我要来这儿。
“你怎么在这?”我问。
“你以为我让你来送死?”她走近两步,声音冷,“‘千节毒瘴藤’是炼‘清冥散’的关键药引,必须现采现用。既然你要查毒脉,不如顺路帮我取一段——总比你在林子里乱撞强。”
我盯着她看了两秒。她说得没错。我现在是冲着毒脉来的,但她要的藤也是真东西。两边不冲突。
“带路。”我说。
她没动,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往空中一抖。纸上浮出一条蓝线,弯弯曲曲指向雾深处。
“这是前代长老画的生势图,标了藤群最密集的位置。”她指着前方一块黑影,“但图上没写它们会主动攻击人。”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
我立刻后撤半步,剑横在身前。下一瞬,十几根暗绿藤蔓破土而出,顶端裂开像嘴,嘶嘶作响。藤身布满毒刺,一甩就带起腥风。
洛璃抬手打出三枚冰针,全扎进一根藤的关节处。那藤抽搐两下,断口喷出墨绿汁液,溅在地上冒起白烟。
我闻到一股焦臭味,立刻屏息。这毒能蚀灵,沾上就废。
可就在这时,残碑熔炉突然热了一下。飘在空中的毒雾被吸进我体内,顺着经脉流入丹田。青火一卷,那毒竟化成一股暖流,沉进炉底。
“还能炼?”我心里一动。
不再犹豫,我抡起无锋重剑横扫。剑气炸开,七八根藤应声断裂。断口喷出的毒液我全不躲,任它飞溅。只要沾到皮肤,立刻被源炁裹住,送进熔炉。
每炼一丝毒,炉火就旺一分。源炁在经脉里奔腾,越攒越多。
洛璃在旁边看得愣住:“你……你在吸收毒气?!”
我没空回她。地上断藤已经开始再生,新芽从根部冒出来,眨眼长到半尺长。杀不完,就得换个法子。
我闭眼,催动熔炉全力运转。把刚才吸的所有毒意压缩在一起,青火猛煨。几息之后,掌心滚烫,一颗灰青色的丹丸成形。
我睁眼,将丹抛起,一剑削过。
丹丸炸裂,青雾扩散。周围的毒瘴像是遇到克星,瞬间被净化。那些藤疯狂抖动,纷纷缩回土里,只有一根粗壮的黑绿藤还留在原地,节节分明,正是千节毒瘴藤。
我上前一步,拔出短刃割下一段,扔进酒囊。
洛璃走过来,盯着那截藤看半天,又抬头看我:“你刚才炼的那颗丹……是一次性解毒的极品?”
“差不多。”我拍拍酒囊,“废物利用。”
她忽然冷笑:“你这败家玩意儿,别人避着毒林走,你倒好,直接把它当成炼丹炉了。”
我没接话,蹲下扒开刚才藤退走的地方。泥土翻开,露出一根残留的藤根。我指尖一抹,发现里面嵌着一道细小符纹——和我在溪边捡到的玄机阁令符一模一样。
“不是毒脉单独干的。”我低声说,“有人在用符阵控藤。”
洛璃脸色变了下,但没说话。
我们俩都没再提这事。她收好藤样本,转身往林外走。我跟在后面,一路没再遇到阻拦。藤群彻底退了,连雾都淡了不少。
回到小道时天还没亮。风从山口吹过来,带着点凉意。丹盟的灯还亮着,远处有巡夜弟子走过。
洛璃停下脚步:“刚才那丹,你是怎么做到当场凝丹的?五品以下的丹师根本做不到净毒提纯。”
“我有办法。”我说。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摇头:“你体内的东西,不止是古武和剑修那么简单。”
我没否认。
她最后说了句:“西偏院第三间,子时别迟到。”然后转身走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残碑熔炉还在煨最后一缕毒意,青火跳了跳,慢慢平息。
低头看手,掌心还留着炼丹时的灼痕。但这点伤不算什么。真正让我在意的是那道符纹——玄机阁掺和进来,事情比我想的复杂。
可越是复杂,越得查下去。
我活动了下手腕,大步往丹盟方向走。
走到半路,酒囊突然震动一下。
里面那截千节毒瘴藤,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