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那声闷响还在耳朵里回荡。
我靠在桥栏上,掌心贴着冰冷石面,指节裂口渗出的血顺着虎口往下滴。每动一下都扯得整条胳膊发麻。雷猛坐地上喘粗气,工具包开了半边,几块震脉铜散在脚边。神秘人盘膝闭眼,脸色发白,嘴角有干掉的血痕。
雾没散,能见度还是不到五步。
刚才那机关兽退了,但我知道它没走远。金属摩擦声还在雾里飘,时远时近,像是绕着我们打转。
“不能再等。”我开口,声音有点哑,“它在观察我们。”
雷猛抬头:“你有办法?”
我没答,把手按在地上,用拳经传下来的震脉术探地面波动。三步一停,节奏固定。不是野兽,是被程序控着的死物。
“它怕桥。”我说,“不是怕我们,是桥前有规矩,它不敢越界。”
神秘人睁开眼:“你是说……这里有禁制范围?”
“对。”我盯着浓雾,“它能追到桥前三丈,再往前就不动了。说明规则卡着它的行动线。”
雷猛突然抓起一块震脉铜塞进岩缝,又连上两根导流丝:“我刚才布了个小阵,能测移动轨迹。”他手指敲了敲铜片,“那玩意儿头部蓝光每次被打偏后,要半息才能恢复。信号断了,动作就僵。”
他抬头看我:“外壳是陨铁混冥纹钢,砸不动。但它的眼睛是接收指令的核心!毁眼,等于断控!”
我心里一动。
残碑熔炉在这时候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响应什么。空气中飘着金属碎屑和废灵流,正一点点被吸进去,煨成微弱源炁。这点量不够打架,但撑住清醒没问题。
“你能打中吗?”我问雷猛。
“得有人给机会。”他咬牙,“它反应快,正面硬冲必被尾刺捅穿。”
神秘人抹了把脸:“我能遮它视线。用水雾结冰,冻住双眼,撑三息。”
“三息够了。”雷猛握紧拳头,“我在侧岩蓄力,等它失明那一瞬,用器刃贯眼。”
我站直身子:“我来引它出来。”
雷猛皱眉:“你伤着,别逞强。”
“正因为伤着,它才敢扑。”我拎起无锋重剑,“它认准我们虚弱,会全力压上。你们只要盯准时机。”
两人沉默两秒,点头。
计划定下。
我提剑往前走,脚步放慢,剑尖划地,发出刺啦声。这声音能干扰它的听觉系统,也能激怒它。
五步、四步、三步……
走到桥前三丈线,我停下,把剑横在身前。
雾里动静变了。
金属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蓝光从深处浮现,一闪一灭,像呼吸。
来了。
我屏住气,盯着那对蓝眼。
下一秒,机关兽冲出浓雾,四爪蹬地,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弯刀利爪直取我胸口。
我侧身闪,剑柄撞它颈侧,铛的一声火星四溅。它脑袋偏了一下,蓝光闪两下,像是信号中断。
就是现在!
神秘人抬手,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寒雾瞬间扩散,罩向机关兽面部。冰丝缠绕双目,霜层迅速凝结。
机关兽动作一顿,四肢僵直半息。
雷猛暴起!
他踩着岩台跃起,双手结印,掌心火光炸开,陨铁粉末在灵力压缩下凝成一柄短刃状器刃,通体赤红,边缘发白。
他从高处俯冲,借势一击!
“给我——破!”
器刃狠狠扎进机关兽左眼!
铛——轰!
蓝光炸裂,银色液体从脖颈接口喷出,机械躯体剧烈抽搐,尾刺胡乱甩动,差点扫中我。它发出尖锐警报音,像是金属刮锅底,震得耳膜生疼。
右眼还亮着,但光芒不稳定,忽明忽暗。
它没立刻逃,反而原地转圈,爪子乱挥,像是在找目标。
雷猛落地滚两圈,捡回器刃残渣:“差一点,没全毁。”
神秘人又喷一口雾,补上右眼。
这次冰层更厚。
机关兽彻底失联,踉跄后退两步,转身钻进浓雾,身影消失。
我们没追。
三人原地戒备,谁也没说话。
过了十几息,确认没有其他动静,雷猛一屁股坐地上:“操……总算把它打退了。”
我靠回桥栏,喘了口气。刚才那几步耗了不少力气,伤口火辣辣地疼。残碑熔炉还在运转,但转化速度太慢,源炁只回升了一点。
“它没死。”神秘人低声说,“脊椎缝隙还在闪,后台还在算。”
“下次来可能升级。”雷猛翻着工具包,脸色难看,“说不定长翅膀飞过来,或者直接叫兄弟。”
我低头看自己名字刻在桥石上,字迹清晰。
陈无戈。
这不是巧合。
熔炉又震了一下,比之前重。
“它知道我们会来。”我说,“这桥,是为持炉者准备的。”
雷猛啐了一口:“那也得活着过去才行。”
神秘人擦掉嘴角血:“刚才那一击打断了信号,但它能修复。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点头:“先不往前走。恢复灵力,加固防线。”
雷猛从包里掏出三枚绊雷钉埋进地面,连上震脉铜:“再来一次,咱们设个陷阱。”
神秘人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我检查右手,指节肿了,血止住了。古武劲缓缓流转,压制伤势。残碑熔炉吸收空气里的金属尘,一点一点煨出源炁。
远处雾中,又有轻微震动。
不是脚步声。
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爬行。
我抬头看桥。
青光再次浮现在石碑上。
【持炉者,可渡。】
四个字刚亮起,桥面微微一震。
紧接着,桥下深处传来第二声闷响。
像是锁链绷紧。
又像是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