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阳刚爬过肉联厂工地的钢架,就把空气晒得滚烫。工地上的战士们却没半分懈怠,铁锹碰撞声、钢架焊接声、吆喝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热闹的“建设曲”——自从 80套住房工程开工,所有人都卯着一股劲,连吃饭都要端着碗在工地边吃边盯进度。
何小天更是把“工地当家”。之前东跨院修缮时的挫败感,让他总想着“多干点、干好点”来弥补,每天天不亮就到工地,半夜才回临时宿舍,连雷大锤都劝他“别太拼,身体扛不住”,他却总笑着说“没事,多盯盯放心”。这天早上,他顶着黑眼圈爬上二楼脚手架,手里攥着卷尺,想趁着凉快把二楼的窗框尺寸再核对一遍,脚下的木板被露水浸得发滑,他却没太在意。
“小心!”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何小天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从二楼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咚”的一声闷响,他重重砸在地面的木板上,疼得瞬间蜷缩起来,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腿……腿动不了了……”
周围的战士们连忙围过来,有人想扶他,却被雷大锤拦住:“别乱动!可能摔断骨头了,越动越严重!”大家顿时慌了神,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吉普车的轰鸣声。周晋冀刚从农庄赶过来,准备查看住房工程进度,看到工地上围着一群人,心里一紧,连忙停车跳下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营长!何小天从二楼摔下来了,腿好像断了!”一个战士急忙汇报。周晋冀快步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掀开何小天的裤腿,只见他的小腿已经肿得老高,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别慌,我送他去医院!”周晋冀没丝毫犹豫,弯腰就把何小天抱了起来。何小天一米八的个子,不算轻,可周晋冀抱得稳稳的,转身就往吉普车上跑。
“营长,我帮您开门!”一个战士连忙跑过去拉开车门。周晋冀把何小天小心翼翼地放进后座,自己跳上驾驶座,猛踩油门,吉普车险些飞出去,朝着协和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二十分钟后,吉普车停在协和医院门口。周晋冀跳下车,再次抱起何小天,大步往急诊室跑。他穿着沾着尘土的工装,额头上满是汗,怀里抱着个大活人,却跑得比身边的护士还快,引得路过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纷纷侧目:“这是谁啊?这么有力气!”“抱着人还跑这么快,不怕摔着?”
急诊室里,薛静月正好拿着病历本路过。她刚值完夜班,准备去护士站交记录,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是周晋冀!他怀里抱着个受伤的男人,脸上满是焦急,额角的汗滴落在工装领口,却丝毫没放慢脚步,径直冲到医生面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医生!快看看他的腿,从二楼摔下来了,可能断了!”
医生连忙让护士推来担架,周晋冀小心翼翼地把何小天放在担架上,还在旁边不停叮嘱:“医生,您一定要好好治,他还年轻,不能留下后遗症!”他的眼神紧张又恳切,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却没顾得上擦,阳光透过急诊室的窗户照在他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格外挺拔。
薛静月站在不远处,看得有些发愣。她想起上次在小公园见到的周晋冀——满身灰尘,狼狈又粗糙,可眼前的他,虽然依旧穿着沾土的工装,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抱着人狂奔的样子,紧张叮嘱医生的神情,甚至额头上滚落的汗珠,都让她心里莫名一动。
“原来他不是只会跟泥土打交道的糙汉子……”薛静月心里暗暗想道。她看着周晋冀在担架旁忙前忙后,帮着护士抬担架、跟医生详细说事故经过,动作利落又细心,之前对他的嫌弃,不知不觉间淡了不少,甚至冒出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念头:要是能跟这样有担当、在乎弟兄的人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犹豫——上次自己那么直接地拒绝了他,他会不会记仇?再说,周晋冀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弟兄和工作上,会不会看得上自己?薛静月攥紧了手里的病历本,脸颊悄悄红了,眼神却忍不住一直往周晋冀那边瞟。
何小天被推进手术室后,周晋冀才松了口气,靠在走廊的墙上,掏出毛巾擦了擦汗。这时他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薛静月,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点了点头:“薛同志,你也在这儿。”
薛静月没想到他会主动打招呼,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点头回应:“我……我刚下班。你同事的情况……应该会没事的,我们医院的骨科医生很厉害。”
“谢谢。”周晋冀笑了笑,没再多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何小天的伤势,没心思琢磨别的。可这简单的一笑,却让薛静月的心跳更快了,她看着周晋冀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心里的想法更坚定了些:不管怎么样,或许……可以再试试跟他接触接触。
走廊里的阳光慢慢移动,映着两人的身影。周晋冀时不时往手术室门口望,薛静月则站在不远处,偶尔递过一杯水,两人没太多对话,却少了上次见面的尴尬。薛静月知道,自己对周晋冀的印象,已经悄悄改变了;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场意外,不仅让何小天得到了及时救治,也为她和周晋冀的关系,埋下了新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