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又是一条新消息。窦章点开一看，顿时没了回复的欲望。
“豆哥，你明天想觉醒个什么异能？”
看着肖哥发来的这句话，窦章无奈地笑了。不是，哥们儿，你把觉醒异能当点菜呢？这玩意儿纯看命啊！
最关键的是看自身那玄乎的“灵性”。灵性足够强大，甚至能沟通传说中的神灵或神话生物，成为万里挑一的“神眷者”，也就是S级天才。如果灵性一般，那就真听天由命了，可能是战力超绝的超A级，也可能是d级——比如觉醒个菜刀、锄头之类的“家用工具系列”。更惨的，就是毫无灵性，什么都觉醒不出来，做个彻底的普通人。
“我觉得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窦章敲着键盘回复，“每天跟朋友聊聊天、打打游戏，将来找个稳定工作，娶妻生子，无病无灾地过完这辈子，多好。”
叮咚。
“不是吧哥们儿？你难道不想成为英雄吗？就像电影里的救世主那样！”
看得出来，肖哥是个热血未凉的中二少年。窦章偶尔也中二，但他分得清幻想和现实。幻想里自己举世无敌，弹指间强敌灰飞烟灭；可现实是，新闻里今天这里妖兽暴动，明天那里空间裂缝不稳，全是前线修士用血肉之躯在镇压。幻想里没有真正的流血牺牲，因为救世主总会准时登场；现实里，秩序的维持需要有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窦章家庭美满，父母都在事业单位，还有个虽然总爱欺负他、但已考入异能大学、很少回家的姐姐。每次提起姐姐，爸妈眼里总是藏不住的担忧。
窦章自认是个自私的人。他打心眼里敬重那些为守护苍生而牺牲的烈士，但他自己做不到。他舍不得家人，贪恋这平凡温暖的烟火气。
所以，他才自嘲是“烂泥塘里的小怪兽”。他敬佩那些站在光里的英雄，却也坦然接受自己沉溺于欲望的泥潭——不想拔，也拔不出来。贪嗔痴，他样样俱全。
看到宣传片里那些身披荣光、受万人敬仰的英雄，哪个少年心里不曾有过憧憬？窦章也有过。但只要一想到那份荣耀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想到可能面临的生离死别，他又会怯懦地缩回自己的壳里。
他内里其实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骄傲，只是从未宣之于口，以至于在所有人眼里，他只是个随和、爱躺平的宅男。
懦弱又自傲，别扭又温顺，像一只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小怪兽。
“行了，不说这个了，”窦章打断思绪，发出组队邀请，“联盟，干不干？”
“上号！”
耳机重新戴上，窦章和肖哥开始了激烈的双排。
——
夜色悄然降临。
“草！不玩了！”窦章一把摔下键盘，指着灰掉的战绩界面开启了“鸟语花香”模式，“肖哥你不行就去玩连连看吧！你那操作，还不如把我爸养的金鱼扔键盘上扑腾两下！一下午了，你战绩正过一把吗？你拎着你那个脑瓜子在想啥呢？想今晚吃脑白金拌混凝土吗？咋的，你跟对面打野谈上了？你看你送得……（此处自动屏蔽若干不文明用语）”
连输十把，气得窦章手指都在哆嗦。
屏幕那头的肖哥默默闭麦，光速下线，留下一串“对方已离开游戏”的提示。
这种无情的冷暴力，让窦章气得直接“红温”。
“小章，吃饭了。”
门外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他即将暴走的理智。
“来了。”
退出游戏，窦章抚着胸口，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喃喃自语：“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气出病来无人替……”
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他才推门出去。
“快去洗手！今天你妈做了红烧肉！”
饭桌旁，窦父盯着那盘油光红亮的红烧肉，馋涎欲滴，看到儿子出来，赶紧挥手催促。
“红烧肉？！”
窦章眼睛一亮，眼见老爸的筷子已经跃跃欲试地伸向盘子，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老登！休想偷吃！”说完便旋风般冲去洗手。
等他回来，窦妈已经盛好了饭。
窦章瞬间化身“干饭战士”，端起碗，旋风筷子舞得飞起，铲车嘴哐哧哐哧运作，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半小时后，窦妈惯例出门打麻将，刷完碗的窦章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啃了起来。
窦父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儿子，咱不是刚吃完饭吗？”
窦章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刚装的是饭，现在装的是水果，饭和水果，那是两个胃。”
“我草……这年轻人！”窦父不懂，但窦父大受震撼。
“话说儿子，明天你们学校该组织觉醒了吧？”窦父忽然想起正事。
“对，停课一天，镇灵局的人来搞。”
“哎呀，这让我想起你姐觉醒那天，”窦父眼神泛起回忆的光芒，语气唏嘘，“我当时正在单位愉快地摸鱼，突然接到你姐电话，说她觉醒了超A级，被异能大学当场录取了！”
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儿子，明天你要是也成功了，发信息就行，别打电话。我怕我这小心脏，受不了这惊喜。”
“行吧，”窦章把果核扔进垃圾桶，语气淡然，“但我感觉我没那命。”
“怎么可能！”窦父给儿子打气，“咱家就你妈没觉醒，我和你姐可都成功了！”
“就你那条傻鱼？”窦章手指指向客厅鱼缸里那条唯一的金锦鲤。
那鱼像是听懂了，朝着窦章吐出一连串泡泡。
窦章眼皮一跳：总觉得这鱼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
金锦鲤：，
窦父轻轻拍下儿子的手，不满道：“怎么说话呢！你爸我高低也是个炼气五层的强者！”
窦章嘴角微抽——他老姐觉醒一年后就炼气五层了，现在大三，更是踏入了凝神境七层，灵宫指日可待。
“行了，明天再说吧，我回屋了。”窦章起身回房。
“儿子明天加油哦！”窦父在身后举起双手，比了个元气满满的“双耶”。
——
深夜十二点。
进入梦乡的窦章，再次坠入了那个熟悉的怪梦。
无边无际的迷雾弥漫四周，唯有天幕之上，一对白金色的巨大眸子，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个梦，从他五年前过完十三岁生日后就开始了。起初他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够呛，醒来后也不敢告诉任何人，生怕被拉去切片研究。他自己查了无数资料，却一无所获。久而久之，他发现那双眼睛除了盯着他，并无其他举动，索性就摆烂了。
看呗，看谁看得过谁。
“唉，又是被深情凝视的一晚。”窦章熟练地往地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百无聊赖地与天上的瞳孔对视。
“我说，哥们儿，你都看我五年了，还没看够呢？”
“我知道自己帅得惨绝人寰，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老天爷啊，你行行好，让它眨眨眼吧？瞪了这么多年，不干吗？”
“要不您下来点？我给您滴点珍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