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渐收了些,从倾盆大雨变成细密的雨丝,像一层灰蒙蒙的纱,罩着巴国部落的废墟。倒塌的木屋还在冒着青烟,焦黑的木梁横七竖八地压在泥泞里,偶尔有未燃尽的火星在雨水中挣扎,最后还是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悠悠握着从废墟里翻出的三块断木板 —— 是从族人的茅草屋梁上拆下来的,边缘还带着烧焦的痕迹,他用袖子擦了擦板上的灰,指尖被木刺扎得生疼,却浑然不觉。
他先在祭台东侧找了片相对平整的土地,这里曾是族人们晾晒草药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几株被黑气熏得发黑的药草。没有锄头,他就跪在泥地里,双手插进冰冷的泥土里刨挖 —— 泥土混着碎石和草根,硌得手掌生疼,不一会儿,指缝就被磨破了,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身下的泥块。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进眼里,涩得他睁不开眼,可他只是抬手抹了把脸,继续用力刨土,动作又快又坚定,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都融进这一捧捧泥土里。
第一个坑挖给巴垣长老。他小心翼翼地将长老的遗体从黑气笼罩的地方抱过来 —— 长老的身体已经凉透了,白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双手还保持着最后推护罩的姿势。悠悠把长老轻轻放进坑里,又用手拂去他衣襟上的泥点,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人。“长老,您之前说,青心草要种在向阳的地方才长得好…” 他蹲在坑边,声音轻得像雨丝,“这里能看到东边的太阳,您应该会喜欢。”
埋到胸口时,他从怀里掏出之前在密道出口摘的几株青心草 —— 是唯一没被黑气污染的草木,叶片上还沾着水珠。他把草轻轻放在长老的胸口,看着淡绿色的叶片在灰黑的衣襟上格外显眼,忽然想起祭典上长老说 “太初木灵体是巴国的希望”,眼眶瞬间热了,却还是死死咬住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长老,我会找到玄图,会挡住混沌… 巴国的事,我记着,一辈子都记着。”
接着是巴虎和其他勇士。悠悠挖第二个坑时,手掌已经磨得血肉模糊,泥土混着血水,在坑底积成小小的红 puddle。他把巴虎的遗体抱过来,看到队长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青铜长刀 —— 刀身的红光早已消失,却依旧被握得很紧,指骨都泛了白。“虎叔,您说过要教我练刀的…” 悠悠把刀从巴虎手里轻轻抽出来,放在他的身边,“等我找到玄图,就用这把刀,给您和族人们报仇。”
雨丝还在飘,天色已经暗得看不清远处的密林。悠悠一共挖了七个坑,埋了巴垣长老、巴虎,还有五名常给她塞野果的族人。每个坑边,他都放了一株青心草,用石块压住草茎,怕被雨水冲跑。最后,他把三块断木板竖在最前面的坑前,用烧焦的木炭在板上画了简单的符号 —— 圆圈代表太阳,竖线代表草木,是巴国用来记录逝者的记号,也是他对族人的承诺。
做完这一切,他跪在泥地里,对着七个土坑深深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到冰冷的泥土,混着雨水和血水,却让他心里格外清明。他站起身,攥紧手中的蛇纹法器 —— 法器的蛇鳞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轻转动了一下,蛇眼的绿光微微亮了亮,像是在回应他的誓言。
坑边的青心草在雨丝中轻轻晃动,叶片上的水珠顺着叶脉滑落,滴在泥土里。悠悠看着那抹淡绿,忽然想起《山海御灵诀》里的 “与草共生,与木通言”,他伸出受伤的手,轻轻碰了碰草叶,指尖泛起一丝微弱的青芒 —— 那青芒顺着草叶钻进泥土里,瞬间,周围几株发黑的药草竟也冒出了一点新绿。
“草木为证。” 悠悠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悲伤,只剩下坚定,“我悠悠,定不负巴国,不负族人。”
雨终于停了,天边透出一点微弱的星光。悠悠最后看了一眼那七个土坑,然后转过身,朝着密林深处走去。他的手掌还在流血,衣衫也沾满了泥泞,可他的脚步却比之前更稳,眼神也更亮 ——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巴国的幸存者,更是带着族人的希望、草木的见证,去寻找光明的前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