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自不敢反抗,而陈氏既然敢放她出来,自是不怕她说出去什么的。
因此那小丫头便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
那陈氏倒也没交代什么特别的,只说叫小丫头去镇上的一家首饰铺子,问掌柜“前两日定下的云锦缠金桃花钏可做好了?”
鲁夫人拿起茶杯的手一顿:“没了?”
小丫头怯懦地点点头。
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对身边的嬷嬷道:“瞧瞧,竟还准备了暗语呢!”
接着便道:“将此事告知县令爷,县令爷自然知晓那店铺背后的人家是谁。”
鲁夫人将常家后宅管的极严,因此除了常老二自己的小院,陈氏还真还没能在外头安插什么人手,因此此刻自然也不知道这事早已被官府接管了过去,只以为是鲁夫人自己发现了不对,亦或是那苦主找上了门来。
因此陈氏倒也算不上太慌,她今日是派出去了一个小丫头,可那又如何?
自己不过是叫人出去取首饰罢了,自己的婆母还能如何?
再说了,那铺子隐蔽,许多人都不知晓那背后的东家为何人,因此陈氏倒也不怕婆母去查。
她如此自信,却不知道此事已经在官府过了明路。
那铺子鲁夫人不知道背后人如何,官府还能不知道吗?
但看陈氏如此行事,鲁夫人反而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她自言自语道:“她绝对还有帮手。”
不然以陈氏在后宅如此消息不灵通的模样,如何能成事?
身边的嬷嬷这时候上前一步,问道:“那小丫头那里如何处置?”
鲁夫人道:“放了她,叫她如原计划一般,去那铺子里。”
“回来了也不必先将人叫过来,就让她去陈氏那里。”
鲁夫人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又有些不放心,接着道:“叫两个人看着她,回来了与我复命。”
那嬷嬷应是,默默退下去了。
……
这头的刘县令得了鲁夫人的消息,忙遣衙役前去户房调了那铺子的市籍黄册出来。
这一看,刘县令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铺子的持有者刘县令不认识,但这也好说,他一个县令,还能被这难倒?
当下便叫人去查。
这结果略费了一点功夫,但也没要太久,一个时辰之后,结果便呈上了刘县令的案头。
嗯?
这人还是个老熟人啊?
那铺子的持有者不是别人,正是钱府夫人杨氏奶娘的儿子。
而杨氏与常家府上的二少夫人陈氏,则是娘家表姐妹的关系。
刘县令略一思索,便认为这陈氏怕只是杨氏手上的枪。
所以说……杨夫人?怎么又是你?
刘县令有些不快——这杨氏怎么竟给他找事?
之前的事便罢了,这方家父子俩又是怎么得罪了她?
怎么老是你?
刘县令的小眼睛里盛满了大大地疑惑,同时也觉得有点棘手了。
之前那些事情便罢了,到底不曾在明面上真的牵扯到杨氏,且也不曾出了人命。
如今却是同以前不一样了,须知这里头可死了一个无辜的帮工呢!
苏家惹不起,可钱家也同样不好惹啊!
要知道这钱家也不是吃素的,镇上的许多人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
前些年钱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钱家府上可是出了个王府宠妾的!
而那王府宠妾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钱家家主一母同胞的妹妹。
虽说这宠妾已经许多年不曾回到寒山镇来,钱家的行事也算得上是低调,可这事谁说得准呢?
他若是真动了钱家,怕是那一直悄无声息的宠妾便能立时在王爷面前吹枕头风。
那可是王爷啊,一指头便能碾死他。
刘县令有些退缩,但转念一想,这苏家也不是吃素的啊?
苏家老爷子早年有个大徒弟,可谓是才名斐然,其人又不似苏老爷子那般古板,倒是十分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如今那人可谓是官运亨通,又十分得当今天子赏识,说一句天子近臣也不为过了。
虽然早些年便听说与苏老爷子决裂了,但若是苏老爷子真出了事,那人还能坐视不理?
刘县令第无数次地叹了口气——这种手心手背都是屎的感觉真叫人难受。
这无论哪边他也不想吃啊?
还是一旁的师爷见他的表情实在痛苦,好心提点了几句:“这事啊,若是您拿不定主意,不若便叫人先去苏老爷子的府上知会一声。”
说完,他又道:“再者说,钱府也不是一定非要保那杨氏啊。”
“再说了,这事啊,说不得便是那陈氏干的呢?兴许是她叫杨氏帮忙呢?”
刘县令看着自己师爷如此眉毛乱飞挤眉弄眼的模样,知道他是示意自己拿那陈氏当替罪羊。
于是刘县令一摆手:“去去!”
“老爷我岂是那等不辨黑白乱抓替罪羊的人?”
苏老爷子不是傻子,而他已经决心投靠苏老爷子那头之后,这案子便不能如此敷衍。
这哪里是个普通的案子,这是他的投名状啊!
若是这么敷衍过去,那前头为了讨好老爷子做的那些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
且师爷说的有一点倒是不错——那钱家未必会铁了心地保那杨氏。
只是杨氏毕竟是钱家明媒正娶的正经夫人,如此一来,只怕钱家的面上不会太好看。
又或者,若是钱家真就出人意料地硬是要保那杨氏呢?
刘县令面色变幻许久,最终一咬牙,决定还是坚定地站在苏家这边。
钱家那边只一个王府宠妾,但苏家这边的筹码可不轻!
一个风头正劲的天子近臣大弟子、两个日后大概率绝对会榜上有名的小弟子,甚至其中一个还是苏老爷子自己的亲亲外孙、再有一个聪慧异常吸金能力极强的孟家小掌柜。
而这些不过是苏家明面上的人脉资源,更别提苏老爷子自己本身便是个探花郎,虽早已退出官场多年,但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他所不知的亲朋故旧呢?
而王爷素有贤名,想来也不会非为了一个妾室的娘家非要来发落他。
且他此番旗帜鲜明地站了苏家,若是真出了事,苏家还能真不愿意拉拔他一把?
于是刘县令站起身,当机立断地向苏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