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手里发烫，陈宇默刚把最后一行字敲完。屏幕上的光映在脸上，他盯着那句“如果外星人也有恋爱节目，第一关应该是穿越小行星带表白”，嘴角刚翘起来，铃声就响了。
来电显示跳出来的时候，他手指顿了一下。
节目编导。
他划开接听键，坐直了些。
“陈宇默！名单定了！”对方声音还是那么快，像赶时间，“现在能告诉你全部嘉宾了。”
他嗯了一声，没说话。
“夏初冉、何晴，这俩你都知道。还有一个——柳如烟。”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慢慢收紧。
柳如烟也要去？
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很多画面。不是她上综艺的样子，是更早的事。比如有次下雨，她站在教学楼门口等伞，他正好路过，顺手把伞递过去。她接过时说了声谢谢，声音很轻，但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一次辩论赛，他卡住了，她坐在台下，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没说什么，但他突然就稳了下来。
原来她也会参加？
“怎么样？”编导还在问，“是不是挺惊喜？你们本来就是同学，熟一点也好，节目组就想搞点真实感。”
“是有点没想到。”他说。
“观众最喜欢这种组合了。”编导语气轻松，“三个人风格都不一样，夏初冉活泼，何晴亮眼，柳如烟就是那种安静但有内容的类型。你跟她们都能聊得来，机会很大。”
他没接话。
桌上摊着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刚整理的段子。“猫尝不出甜味”“章鱼有三颗心”“古人谈恋爱先撸铁”。这些原本是为了逗人笑写的，可现在，每一个都像是要当着她的面讲一遍。
压力一下就上来了。
不是怕说错，是怕说得不够好。
他知道夏初冉喜欢热闹，何晴爱表现，但柳如烟不一样。她听你说话会认真看眼睛，你说完她不一定笑，但你能感觉到她懂了。
在这种人面前讲段子，不能只是耍嘴皮子。
“我知道消息来得突然。”编导察觉到他的沉默，“但别给自己太大负担。节目不是考试，也不是选对象现场直播。你要做的就是自然一点，让观众看到真实的你。”
“我明白。”他说。
“而且你已经有准备了对吧？”编导语气缓下来，“我看资料里写，你最近在收集冷知识？这个方向很好，既有意思又能体现脑子好，比干讲情话强多了。”
他又嗯了一声。
“放轻松，做你自己就行。”编导说完，又叮嘱了一句，“明天上午再确认一次行程，下午出发，今晚早点休息。”
电话挂了。
宿舍重新安静下来。
窗外路灯还亮着，风吹得树影晃动，在墙上扫来扫去。他低头看着微信好友列表，柳如烟的名字就在那儿，头像是一片银杏叶，备注没改过，还是“如烟”。
他没点进去。
只是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
兴奋是真的。能和她们三个一起出现在节目里，像是把平时只能远远看着的生活，一下子拉到了同一个镜头前。可越是这样，越觉得肩膀沉。
以前觉得上恋综就是讲几个笑话，混个脸熟。现在不行了。
他得好好说话。
得让人听得进去，还得让她听得进去。
他翻开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一行字：
“真正的段子，不是为了搞笑，是为了让想听的人听见。”
写完，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
脑子里开始过那些素材。“银河系为什么没有wi-Fi”可以留，加一句“因为信号太差，连外星人都脱单不了”。“康德半夜赶稿”也行，改成“哲学家也逃不过ddL，爱情估计也是临时起意”。
这些能不能用？
不知道。
但至少，不能再随便应付了。
他拿起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陈宇默。”他对着空气说，“今天想分享一个冷知识——猫尝不出甜味。”
停顿两秒。
“所以它不吃蛋糕不是挑食，是根本不知道甜。以后送猫罐头不用纠结口味，反正它吃啥都像喝水。”
说完，自己听了一遍。
声音有点紧，节奏也不够顺。
重来。
“嗨，我是陈宇默。”这次语气轻松了一点，“你知道吗，章鱼有三颗心。”
他试着加上表情，手也跟着比划。
“一颗负责身体，两颗负责鳃。也就是说，它每次心动，都是双重暴击。难怪感情复杂。”
这一次，听着顺了些。
他点点头，继续录。
一条接一条地试。
说到“古人谈恋爱去健身房”时，他笑了。
“现在约会看电影，人家当年是举铁谈心。肌肉男配哲学女，说不定才是最早的cp模板。”
这句他自己都觉得有意思。
正准备再录一遍，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
他以为是编导发来的提醒，结果点开是群里弹出来的通知。
校内论坛有人发帖：“听说咱们学校有人要上恋综？主角团里有两个是我们系的！”
下面已经有人回复：“不会是陈宇默吧？昨天食堂还有人拍他。”
“绝对是他！我室友亲眼看见他在图书馆翻《人类简史》漫画版，肯定是在准备段子！”
“要是真是他，我一定追到底！”
他看着这些评论，手指慢慢滑动屏幕。
有人支持，也有人怀疑。有人说他适合，也有人说他太闷，撑不起场面。
他没回。
只是把聊天框退出来，重新打开录音列表。
刚才录的几条还在。
他点开第一条，从头听起。
声音还是有点僵，但比最开始好多了。
他按下删除键，删掉前两条不顺的，留下后面几条。
然后新建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备用段子”。
把剩下的存进去。
做完这些，抬头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四十三分。
离出发还有不到十二小时。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把行李箱打开，开始往里放东西。换洗衣物、充电器、笔记本、笔、几本刚借的书。
动作很慢，但每样都放得仔细。
最后，他把手机放进侧袋，拉上拉链。
回到桌前坐下，打开备忘录，在最顶上新建一条标题：
“明天要说的第一句话。”
光标闪着，他迟迟没打字。
想了半天，只写下两个字：
“你好。”
又觉得太简单。
删掉。
改成：“我其实不太会谈恋爱，但我准备了一些冷知识。”
念了一遍，摇头。
太装了。
干脆什么都不写。
他关掉手机，抬头看墙上的钟。
秒针一格一格走着。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你可以的。”
声音不大，但说得认真。
灯光照在桌角，影子落在墙上，肩膀是直的。
他伸手摸了摸笔记本封面，指尖划过刚才写下的那句话。
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天黑得彻底，远处教学楼还亮着几盏灯。
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回桌前，把录音功能打开。
“嗨，我是陈宇默。”他说，“今天想讲个事——柳如烟可能不知道，但我觉得她会感兴趣。”
话出口后，他停了一下。
呼吸沉了沉。
继续说：“猫尝不出甜味，就像有些人听不懂玩笑，不是他们笨，是感受方式不一样。”
他说得很慢，但没停。
直到把整段话完整说完。
播放一遍。
声音稳了，节奏也对了。
他点点头，保存文件。
手指悬在屏幕上，准备关掉录音。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
新消息。
他点开。
是编导发来的：
“所有嘉宾已确认，明日下午三点正式录制，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