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亮起,陈宇默站起身,把椅子往后推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走到台前。
发布会开始了。
台下坐满了人,有媒体记者,也有直播镜头。手机屏幕一片片亮着,对准他。
他按下按钮,大屏幕上出现一行字:“这不是反击,是还原。”
没人出声。
他开口了:“过去一个月,网上说我私生活混乱,说我不配当学生代表,说我靠关系拿奖。这些话传得很快,也很凶。但我一直没回应。”
他顿了顿,“不是怕,是想等证据齐全。”
屏幕切换,第一段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是图书馆的监控截图,时间标注清楚。一个身影坐在角落电脑前操作,登录账号,发布帖子。Ip地址和账号绑定信息一并列出。
“这是她第三次用学校公共电脑发黑帖的时间点。”他说,“设备记录显示,登录时段没有其他人使用那台机器。”
台下有人低头看笔记,有人举起手机拍摄屏幕。
第二段内容弹出:聊天记录转文字。对话里对方明确提到“给钱发帖”,金额、发布时间都对得上网络舆论爆发的时间线。每条记录旁边都有电子认证标识。
“这些消息经过区块链存证,数据不可篡改。”他说,“平台已出具正式证明文件。”
第三部分是资金图。折线图两条,一条是黑粉账号收款金额变化,另一条是她的日常支出流水。高峰重合,低谷一致。
“她在那段时间刚交完房租,账上只剩不到五百块。”他说,“但同期有六笔转账进入马甲号控制的账户,总计三千。”
现场安静了几秒。
有个记者举手提问,语气带着试探:“你说的‘她’是指徐欢?”
“名字你们都知道。”陈宇默说,“我不出她的全名,是因为不想让你们只记住一个人的名字。我想让你们看到的是整个过程——怎么有人花钱买热度,怎么有人编故事带节奏,怎么一群陌生人被牵着走。”
那人又问:“有没有可能这些账号只是巧合?”
“不可能。”他直接回答,“Ip定位、设备指纹、消息时间戳、资金流向,四个维度全部指向同一个节点。这不是巧合能解释的。”
ppt翻到下一页,是一组网友评论的时间轴。最早几条负面发言集中在同一时间段,来自不同账号却使用相同句式。随后扩散至各大平台。
“最初的火种不是自然产生的。”他说,“是人为点起来的。”
台下开始有人点头。
这时,一个女记者站起来,语气轻松了些:“你觉得大家为什么会信那些东西?”
“因为说得像真的一样。”他说,“骂人的话总是比解释更抓眼球。一条澄清要讲五分钟,可一句造谣三秒钟就能传开。”
他看向镜头:“我不是怪谁信了。我是希望从现在开始,大家愿意多看一眼背后的逻辑。”
全场短暂沉默。
接着他做了件事——掏出手机,拨通号码,打开免提。
铃声响了七声。
接通了。
背景音嘈杂,像是在街上走动。那边的声音有点抖:“你……你想干什么?”
陈宇默站在台上,声音平稳:“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这些事,是你做的吗?如果是,现在承认还来得及。”
电话那头没说话。
十秒。
挂断了。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着台下:“我没有剪辑,这段通话已经同步到所有直播平台。”
大屏幕立刻切到实时舆情画面。热搜榜正在刷新。
“徐欢 造谣”冲上了第一。
#支持陈宇默#阅读量破亿。
弹幕滚动不停:“原来我们都被骗了”“这证据太硬了”“难怪广告拍得那么真实”。
一位知名博主转发视频,只写了一句:“看完全程,我道歉。”
又有媒体追问:“学校方面有回应吗?”
“材料已经提交纪检部门。”他说,“编号-0815,任何人都可以去查备案记录。这不是我个人的说法,是可验证的事实。”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另一个记者问。
“我不打算怎么办。”他说,“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事。剩下的,交给规则。”
会场安静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前排的摄像机,一个个看过去。有些镜头是他认识的自媒体博主,有些是新闻机构的直播信号。
他知道这一刻会被反复播放。
也知道有些人还在怀疑。
但他不再需要每个人都立刻相信。
只要有人开始思考,就够了。
突然,后排一个男记者站起来,语气急了些:“如果她说你是诬陷呢?说这些证据都是你伪造的?”
“那就请她拿出反驳证据。”陈宇默说,“我已经把所有材料公开存证。她可以去举报我造假,也可以找律师起诉。只要她敢站出来,正面回应一次。”
他停了一下,“但她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只要开口,就会露出更多破绽。”
话音落下,台下没人再提问。
他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遥控器。灯光照在脸上,额头有点出汗。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没去看。
台下的镜头还在举着,对准他。
有个女孩小声问旁边的人:“你说她会不会出来解释?”
“不会。”那人摇头,“人都不敢接电话,还能怎么解释。”
大屏幕上的数据还在跳。支持率曲线一路攀升,质疑声越来越少。
陈宇默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转身走向座位,坐下。
还没坐稳,手机又震。
这次他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是陌生号码。
内容只有几个字:“你赢了。”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没有回复。
抬起头时,发现台下还有人在拍照。
他把手放回膝盖上,坐直身体。
台侧工作人员低声提醒:“还有十分钟收尾,要不要做个总结?”
“不用。”他说,“我说完了。”
“那……等他们提问?”
“让他们问吧。”他说,“我在这儿。”
台下陆续有人举手。
第一个问题是:“你现在最想说的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谢谢那些看完广告后选择相信眼睛的人。也谢谢那些即使骂过我,现在愿意重新判断的人。”
“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我不恨谁。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当成工具用了。”
掌声慢慢响了起来。
起初零星,后来连成一片。
他没站起来,也没鞠躬,就那样坐着。
灯光依旧亮着。
台下的手机屏幕像一片星点。
其中一个镜头拉近,正对着他。
他眨了眨眼,视线落在摄像头中央。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他接过,拧开喝了一口。
喉咙有点干。
放下水瓶时,标签被撕了一半,边缘翘着。
他用拇指蹭了蹭,没撕干净。
台下又有人提问:“你觉得这件事对你以后会有影响吗?”
“会有。”他说,“但我不会再躲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下次有人想动手,我会更快出手。”
现场安静了一瞬。
随即响起一阵轻笑。
气氛松了一些。
有个小姑娘举着自拍杆,声音不大:“你会继续拍广告吗?”
“会。”他说,“只要还有人愿意看真实的东西。”
“那你还怕被黑吗?”
“怕。”他说,“但我知道怎么应对了。”
问答环节持续了十几分钟。
直到主持人示意时间结束。
他站起身,把遥控器放在桌上。
动作很轻。
台下有人喊:“陈宇默!加油!”
他抬头看了眼声音方向,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
转身准备离开舞台。
就在脚刚迈下台阶时,手机再次震动。
他停下。
拿出来看了一眼。
还是那个号码。
新消息来了。
三个字: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