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枫院夜一带着满心震撼与困惑离去后,陈御风庭院再次恢复了宁静。但他知道,这宁静只是表象。瀞灵廷如同一个精致的琉璃盏,表面光洁,内里却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而他这块“巨石”的投入,正加速着这些裂痕的蔓延。
他并未将夜一的警告或那些暗处的窥视放在心上。蝼蚁的算计,于他而言,与风中尘埃无异。他更在意的,是之前感知到的那股来自流魂街边缘,混合着虚的污秽与另一种阴冷阴影气息的“杂音”。
翌日,晨曦微露。
陈御风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流魂街七十八区,更木区的外围。与瀞灵廷内的秩序井然相比,这里充斥着破败、混乱与弱肉强食的原始法则。稀薄的灵子,残破的屋舍,以及那些眼神或麻木、或凶狠的整(普通魂魄)。
他缓步而行,青衫在污浊的环境中纤尘不染,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质,引来了不少贪婪或忌惮的目光,但无人敢上前。一种本能的恐惧,让这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魂魄,意识到了眼前之人的不可触碰。
陈御风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水银,悄无声息地铺开,细致地感知着这片区域的每一寸空间。那丝异常的波动虽然隐晦,但在他的混沌感知下,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辨。
他走向一片废弃的、类似寺庙遗迹的残垣断壁。越是靠近,那股混合着虚的腥臊与阴冷阴影的气息便越是明显。空气中,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不属于死神也不属于虚的能量痕迹——神圣,却带着一种僵硬的排外性。
“灭却师……”陈御风心中明了。看来那些藏匿在阴影中的虫子,活动得比他预想的还要频繁。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充满恐惧的哭喊声从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伴随着灵子被强行抽取、撕扯的异响和虚那特有的、充满食欲的嘶吼。
陈御风眉头微蹙。并非出于怜悯,而是那噪音,以及虚身上散发出的污秽灵子波动,让他感到不悦。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巷口。
巷内,三只体型硕大、形态扭曲的基力安级大虚,正围住几个瑟瑟发抖的整。其中一只虚的触手已经卷住了一个小女孩,正要将她塞入口中。小女孩吓得脸色惨白,连哭喊都已失声。
对于虚而言,流魂街的整,不过是散养的食物。
就在那虚即将得逞的瞬间——
“聒噪。”
平淡的两个字,如同律令。
那三只基力安级大虚,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从触手开始,迅速消融、汽化,连一声哀嚎都未能发出,便彻底化为精纯的灵子,回归天地。
巷子内,瞬间死寂。那几个获救的整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又看了看突然出现的陈御风,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陈御风看都未看他们,他的目光,投向了巷子另一端的阴影处。
“看了这么久,还不现身?”
阴影一阵蠕动,两个穿着白色军装式制服,胸前佩戴着五角星徽章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一男一女,男子神色冷傲,女子眼神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正是星十字骑士团的成员,奉命前来流魂街侦查,并暗中引导虚袭击,以测试瀞灵廷反应速度的灭却师。
“死神?不……你不是普通的死神。”那名男性灭却师,名为巴兹比,上下打量着陈御风,眼神倨傲,“刚才那是什么手段?从未见过。”
陈御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他们手中那若隐若现的、由灵子凝聚而成的光弓。“阴影中的虫子,果然喜欢在污秽之地出没。”
“放肆!”巴兹比眼神一寒,“区区一个死神,也敢口出狂言!正好,拿你来试试手!”
他抬手便是一箭,神圣灭矢瞬间凝聚,带着穿透一切的气势,射向陈御风。速度之快,远超普通死神的鬼道。
然而,那足以射杀席官的神圣灭矢,在靠近陈御风身前三尺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速度骤减,最终停滞在半空,然后“噗”的一声,自行消散。
巴兹比瞳孔一缩。
旁边的女性灭却师,名为嘉蒂丝,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果然有点古怪!”巴兹比冷哼一声,双手连动,数十道神圣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封锁了陈御风所有闪避空间。
陈御风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手指都未曾动一下。那些密集的神圣灭矢,在进入他周身三尺的“绝对领域”后,无一例外,尽数凝固、瓦解,仿佛从未存在过。
“怎么可能?!”巴兹比终于色变。
“无聊的把戏。”陈御风终于开口,他抬起了右手,对着巴兹比,隔空轻轻一握。
“呃啊——!”
巴兹比只觉得周身空间瞬间凝固,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他引以为傲的静血装在瞬间破碎,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鲜血从口鼻中溢出,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捏住的玩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提离了地面,眼中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嘉蒂丝见状,骇然失色,立刻解放了她的灭却师完圣体——“雷霆!”狂暴的雷光在她周身闪耀,化作一道巨大的雷枪,轰向陈御风!
陈御风看都没看那袭来的雷枪,只是对着那雷枪的方向,张口,轻轻一吸。
那足以摧毁一片街区的狂暴雷霆,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尽数被他吸入口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嘉蒂丝僵在原地,完圣体的光芒瞬间黯淡。
“怪……怪物!”她惊恐地后退。
陈御风目光转向她,并指如剑,对着她遥遥一划。
一道无形无质的混沌剑气破空而去。
嘉蒂丝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她赖以生存的灭却师完圣体,连同她手中的灵弓,便被这道剑气从中一分为二,彻底崩溃!她本人更是遭受重创,惨叫一声,瘫软在地,灵压急剧衰落。
而被空间之力禁锢的巴兹比,在极度恐惧中,看到陈御风那淡漠的眼神扫向他。
“阴影中的虫子,没有存在的必要。”
言出法随,判定生死。
巴兹比的身体,从内部开始迸发出混沌的光芒,下一刻,便在嘉蒂丝惊恐的注视下,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迅速化作飞灰,湮灭殆尽。
陈御风随手解决了这只聒噪的虫子,目光再次落在失去反抗能力的嘉蒂丝身上。杀与不杀,对他而言并无区别。但他感知到,瀞灵廷的方向,有几道熟悉的灵压正在快速接近。
他懒得处理后续,也懒得亲手再碾死一只母虫子。
于是,他随手一挥,一道混沌符文化作枷锁,将嘉蒂丝的灵压彻底封印,如同丢垃圾一般,将其丢在了巷子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看都未看那几个吓傻的整,一步迈出,身影已然消失。
片刻之后,数道身影落下,正是接到流魂街异常灵压报告,迅速赶来的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副队长松本乱菊,以及随行的几名席官。
他们看到巷子内残留的、精纯到异常的灵子气息(虚被湮灭后所化),以及角落里那个被奇异符文禁锢、昏迷不醒的灭却师,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好干净利落的解决方式……虚被彻底湮灭,灭却师被生擒……”日番谷冬狮郎蹲下检查了一下嘉蒂丝的状态,眉头紧锁,“这种封印,闻所未闻。”
松本乱菊则目光复杂地看向陈御风消失的方向,她能感觉到,这里残留着一丝他那独特而浩瀚的气息。
“是他……他又出手了。”乱菊心中悸动,每一次得知他的消息,都仿佛在他那冷漠的形象上,增添了一笔更加神秘而强大的色彩。这种随手间裁定生死、碾压强敌的姿态,让她心驰神摇。
日番谷冬狮郎站起身,沉声道:“立刻将这名灭却师押送回瀞灵廷,严加看管!同时,将这里的情况,详细汇报给总队长!”
他抬头望向流魂街深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看来,隐藏在阴影里的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早开始了行动。而这位陈导师……他到底,是福是祸?”
无人能回答。
只有松本乱菊,望着那空无一人的巷口,碧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低声自语:“无论福祸,只要能看着他,便足够了……”
流魂街的这场短暂而碾压式的冲突,如同一个信号,预示着瀞灵廷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更加汹涌的暗流,即将爆发。而陈御风,这位混沌天尊,已然无意间,站在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