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趴在天医谷分舵那张硬邦邦的竹榻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后背那块“灵枢玉”吸走了。
那玩意儿滑过穴位时，又凉又麻又疼，滋味酸爽得难以言表。
上官语儿的手指稳定而精准，仿佛在雕琢一件易碎品，全神贯注地盯着旁边水晶沙漏里流动的微光粉末，对李凡时不时发出的“嗯啊”呻吟充耳不闻。
“上官大夫”
李凡把脸埋在软枕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生无可恋。
“咱打个商量成不？下次评估…能不能换点温和的手段？比如…让我写个八百字心得体会？或者对着测谎石发个誓，保证自己身心健康、积极向上？”
上官语儿手中的灵枢玉正压在他肩胛骨下方一个酸胀的节点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李凡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所有讨价还价的话都噎了回去。
“灵力淤滞，此处污染残留活性偏高。”
她清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写心得，无法量化。测谎石，可被意志或特殊功法干扰。灵枢玉配合气机沙，最准。”
李凡：“……”（行，你是大夫你说了算！我这条咸鱼认栽！）
他只能在心里把不靠谱的系统翻来覆去地鞭挞。
要不是这破玩意儿搞什么“存在感流失”，他至于沦落到天天趴这儿当“人体标本”吗？
想想宋念那边“咸鱼的凝视”项目正搞得风生水起，墨灵在改良装置，钱小多在跑市场，铁牛在当人形招牌…而他，只能在这里贡献后背。
【叮！检测到宿主对系统核心功能（维系存在）产生严重认知偏差，并伴随强烈消极怠工情绪。温馨提示：躺平亦是修行，咸鱼亦有价值。请宿主端正态度，积极配合治疗，早日恢复健康咸鱼状态。】
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劝慰”。
李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端正你个头！）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在意识里跟系统大战三百回合时，上官语儿终于移开了那块折磨人的玉石。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回医药箱，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气机沙漏里趋于平缓的粉末流动轨迹，才微微颔首。
“今日数据采集完成。污染残留活性较昨日下降百分之三点七，存在特质锚点稳定性提升百分之零点五。效果…尚可。”
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手，目光落在李凡背上那些细密的针眼和玉石留下的淡淡青痕上。
“穿好衣服。三日内忌辛辣，忌剧烈灵力冲撞，忌…过度使用存在感相关能力。”
李凡如蒙大赦，一个骨碌从竹榻上爬起来，飞快地抓起旁边的外袍裹上，动作麻利得像生怕上官语儿反悔。
过度使用存在感？他现在巴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他一边系衣带一边试探着问。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宋念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呃…指导科研工作呢！”
上官语儿清澈的眸子透过轻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李凡莫名有点心虚。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开始低头整理医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契约期内，按时回来即可。”
李凡如获大赦，脚底抹油就想溜。
“等等。”上官语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凡心里咯噔一下，僵在门口，慢慢转过身，挤出一个干笑：“还…还有事？”
上官语儿没看他，只是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方块，递了过来。
“新配的安神茶。睡前温水化服。”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递过来的只是一块石头。
“有助于稳定心神，压制污染残留躁动。”
李凡看着那包小小的油纸包，又看看上官语儿缠着布条、隐约透出灰黑纹路的右手食指，心里那点不耐烦和吐槽瞬间烟消云散，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意。
虽然过程痛苦了点，但这姑娘…是真的一心在救他。
“谢…谢谢上官大夫。”
他接过油纸包，入手微温，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郑重地揣进怀里。
上官语儿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低头整理她的医药箱。
李凡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又敬又怕的小院。
聚宝城正午的喧嚣扑面而来，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法器飞掠的破空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的活力。
阳光有些刺眼，李凡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外袍，感觉后背那些针扎过的地方还有点隐隐的酸麻。
“凡哥！你可算出来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地鼠般从街角钻了出来，正是钱小多。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十指上的储物戒指叮当作响，腰间的“坑死沈家”算盘晃得人眼花。
“宋姑娘那边快急疯了，百炼谷的管事已经谈妥了，浊铁管够，墨灵姑娘那边简化版的核心干扰阵列也调试得差不多了，就差您老人家回去主持大局，给咱们‘咸鱼的凝视’正式命名剪彩了。”
钱小多机关枪似的汇报着进展，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李凡脸上。
“停停停！”
李凡赶紧伸手挡住他那张兴奋过度的脸。
“主持大局？剪彩？我主持什么？主持怎么更咸鱼地躺平吗？你们搞你们的，我就一吉祥物，回去往床上一躺，你们该干嘛干嘛，别耽误我思考人生就行。”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瘫着，抚慰一下自己饱受摧残的后背和心灵。
“吉祥物也得露个脸啊凡哥！”
钱小多不死心，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
“宋姑娘说了，您就是咱们咸鱼牌产品的灵魂，是咱们对抗沈扒皮、药王谷这些黑心资本的精神图腾，您往那一站，都不用说话，就是对敌人最大的震慑。您想想，沈扒皮的探针失效，药王谷的丹炉监控失灵，天剑阁的飞剑打滑…这都是您的功劳啊，咸鱼一出，谁与争锋？”
李凡被他这顿马屁拍得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打住，再说下去，我自己都要信了。”
他摆摆手，只想快点穿过这条拥挤的主街，找个清静地方猫着。
就在这时，前方聚宝城中心广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那声音整齐划一，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如同滚雷般席卷而来：
“灵石乃身外之物！”
“躺平方为大道！”
“灵石乃身外之物！”
“躺平方为大道！”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得地面似乎都在微微发颤。
周围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脸上露出惊愕、好奇或是兴奋的神色，朝着广场方向涌去。
李凡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口号…怎么这么耳熟？
钱小多也愣住了，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前看。
“咦？什么情况？聚宝城散修大集会？喊的这口号…听着挺带劲啊！躺平…大道？有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