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荒废的梯田土洞里躲藏了整整两天。借助青铜魂灯的神奇功效和龙虎山正统心法，他肩膀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幽冥道匕首上的阴毒也被彻底逼出，真气恢复到了八九成，状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这两天，他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他利用魂灯增强后的净眼术，远远观察着县城方向的动静。警方的搜查力度似乎很大，但主要集中在城区和交通要道，对于他藏身的这片荒山野岭，并未过多关注。那晚激烈的交火和爆炸，被官方定性为“黑帮火拼”，并通缉了几名“在逃人员”，照片模糊，显然是在掩盖真相。
幽冥道杀手和那伙神秘武装分子都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胡老头也生死不明，杳无音信。
县城的水太浑，不能再回去了。
林默整理着思绪。目前已知的线索支离破碎：“观测者序列”视他为冗余实验品；“铸造间”在回收“失控遗产”；“幽冥道”是收钱办事的杀手组织；“守墓人”似乎在维护某种平衡；而爷爷和顾知行，可能掌握着部分被掩盖的真相。
要想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活下去，甚至找到破局的关键，他必须获得更多、更准确的信息。被动等待只会被各方势力牵着鼻子走，最终沦为棋子或炮灰。
他需要主动出击，寻找情报来源。
爷爷的笔记中，除了记载龙虎山秘辛和几个隐秘地点外，还零散提到过一些关于“江湖”和“里世界”的规则。其中提到，在一些特定的大城市，存在着不为普通人所知的“信息黑市”。那里鱼龙混杂，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金钱、宝物、或者完成某些危险任务），就能买到各种隐秘的情报，从奇闻异事到各方势力的动向，甚至是一些被严格封锁的古老秘辛。
风险极高，黑市本身可能就是陷阱，信息真伪难辨，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获取关键信息最直接的途径。
他决定，前往距离此地最近的一个区域性中心城市——蓉城。根据笔记模糊提及，蓉城的地下世界里，似乎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隐秘交易点。
目标确定，林默不再犹豫。他利用魂灯对地脉气息的微弱感应，避开主要道路和村镇，昼伏夜出，在深山密林中穿行。魂灯不仅辅助修炼，其散发的微弱道韵似乎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现代电子设备的探测，让他行进更加安全。
五天后，风尘仆仆的林默，终于抵达了蓉城的远郊。他没有贸然进城，而是在城乡结合部找了一处由农民自建房改造的、无需登记身份证的小旅馆住下。
蓉城作为西南重镇，繁华喧嚣，人口密集，能量场混杂无比。净眼术下，能看到城市上空笼罩着庞大的、由无数人类情绪、欲望和工业活动交织而成的混沌气场，其中也夹杂着不少或强或弱的非自然能量波动，显然隐藏着不少修行者或异类。
他需要先摸清情况，找到黑市的入口。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化身为一个普通的打工者或背包客，混迹于蓉城的老城区、古玩市场、旧书店以及一些看似普通的茶馆、酒吧。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侧耳倾听各种流言蜚语，用魂灯增强的灵觉捕捉那些隐藏在寻常对话下的、关于“特殊事件”或“能人异士”的零星信息。
过程缓慢而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他不敢轻易动用从“巢穴”或“终焉回廊”得到的任何物品，生怕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家位于老巷深处、看似普通、却总有些气质特殊客人进出的老旧茶馆里，他连续蹲守数日后，终于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几个看似茶客、实则气息沉凝的中年人，在低声交谈时，提到了一个词——“鬼市”。
“……听说这次‘鬼市’要开张了，就在‘望江楼’底下，老时间。”
“消息可靠吗？最近风声紧，可别是钓鱼的。”
“放心，是‘摆渡人’放出的消息，错不了。这次好像有不少好东西流出，据说跟北边出来的几个‘大斗’有关……”
“嘘……慎言。”
鬼市！摆渡人！望江楼！
林默心中一动。这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地方！“摆渡人”似乎是黑市的中介或组织者。而“望江楼”是蓉城一处着名的古迹，临江而建，下面有复杂的防空洞体系，确实是进行隐秘交易的理想场所。
他记住了“老时间”这个关键词，继续耐心等待和打听。又过了两天，他综合多方零碎信息，终于确定了“鬼市”的开市时间——就在明天晚上，子时（晚上11点到凌晨1点），地点是望江公园封闭区域深处，一个废弃的防空洞入口。
机会来了。
第二天晚上十点半，林默提前抵达了望江公园。公园夜间封闭，但他轻易翻墙而入。避开零星的巡逻保安，他如同幽灵般潜行到公园深处，靠近江边的一片竹林。
净眼术下，竹林深处果然有一个被藤蔓遮掩的、废弃的防空洞入口，入口处弥漫着一层极淡的、带有混淆和警示意味的能量波动，普通人即使路过也难以察觉。
接近子时，陆陆续续开始有一些身影出现在竹林附近。这些人打扮各异，有的像普通市民，有的像街头混混，有的则气质阴冷，穿着古怪，但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波动。他们彼此之间很少交流，只是默契地走向洞口，在洞口附近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放入某种信物（或是钱币，或是小物件），然后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洞内的黑暗中。
这就是进入“鬼市”的规矩？需要“门票”？
林默没有贸然上前，他仔细观察着。发现那些人放入的石头上，刻着一个极其隐蔽的、类似船型的图案——这应该就是“摆渡人”的标记。
他沉吟片刻，从身上摸出几张大额现金（是他之前谨慎取出的备用金），又拿出一张效果最普通、但蕴含一丝纯净灵气的“静心符”折好，走到石头旁，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现金和符箓一起放了上去。
现金是硬通货，符箓则是展示一点“身份”，避免被当成完全不懂行的肥羊。
放下“门票”后，他感到一股微弱的扫描感从石头上传来，似乎在确认他的“资格”。片刻后，扫描感消失，洞口那层能量波动对他敞开了缝隙。
他定了定神，迈步踏入黑暗的洞口。
洞内并非想象中那么漆黑，墙壁上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散发着幽绿色磷光的石头，提供着微弱的光亮。通道向下倾斜，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土腥味和陈年霉味。
走了约莫几十米，前方传来隐约的人声和光亮。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被改造成地下集市般的洞窟呈现在眼前。洞窟顶部垂下许多惨绿色的灯笼（并非明火，而是某种发光矿石或法术效果），照亮了下方的景象。
这里人头攒动，却异常安静。摊主们大多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摊位后，面前铺着黑布，上面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残破的古籍、锈蚀的兵器、奇异的矿石、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法器残片、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在罐子里的、形态诡异的生物标本……顾客们则低声交谈，或是在摊位前驻足查看，交易过程简洁迅速。
整个黑市弥漫着一种诡异、压抑、却又充满诱惑的气氛。
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低头上的鸭舌帽，融入了人流之中。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各个摊位和来往的人群，净眼术和魂灯灵觉同时开启，仔细分辨着各种物品的能量属性和周围人的气息。
他看到了不少修行者，有正道有邪修，也感应到了一些非人存在的晦涩气息。这里果然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他的目标很明确：购买关于“观测者序列”、“铸造间”、“幽冥道”以及近期相关重大事件的情报。
他沿着摊位慢慢行走，寻找着可能的信息贩子。这类人通常不会摆出实物，而是坐在角落，或者有着特殊的标志。
终于，在洞窟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他看到了一个独自坐在小马扎上、面前只放着一块写着“百晓生”三个字的木牌的老者。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闭着眼睛仿佛在打盹，但林默的灵觉却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深不可测、如同古井般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
林默走到摊位前，微微躬身：“老先生。”
老者缓缓睁开眼，露出一双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扫了林默一眼，尤其是在他胸口（魂灯位置）停留了一瞬，沙哑道：“问事？还是找人？”
“问事。”林默低声道。
“规矩懂吗？”老者指了指木牌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竹筒，里面插着一些空白的竹签，“一个问题，一根签。价钱，看问题的大小。先付定金，消息到手，付尾款。消息不保证绝对准确，但童叟无欺。”
林默点点头，这种地方自有其规则。他沉吟了一下，抽出一根竹签，用指尖在上面刻下第一个问题：
【“观测者序列”近况及动向。】
然后将竹签递给老者，同时从怀中取出几根金条（是之前准备的硬通货）作为定金放在桌上。
老者看到竹签上的字，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掂量了一下金条，又深深看了林默一眼，缓缓道：“这个问题……价钱可不便宜。涉及‘上面’的，都是天价。”
“您开价。”林默平静道。
老者报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远超林默身上剩余的金条价值。
林默眉头微皱，但并未退缩，他想了想，从标记空间中取出那本无字银书（他早已研究过，这本书除了显示状态和信标信息外，似乎没有其他功能，但材质特殊），放在桌上：“以此物抵价，如何？”
老者看到银书，眼中精光一闪，拿起仔细摩挲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信使’的日志残本？有点意思……好，这笔交易，老夫接了。”
他收起银书和金条，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观测者’最近很活跃，似乎在全力推动‘方舟计划’。各个‘信使’序列的‘原型体’都开始频繁现身，清理‘冗余变量’，回收‘火种’。据可靠消息，你的‘原型’，代号‘零’，目前行踪不明，但很可能在追查另一份重要的‘火种’碎片。另外，‘观测者’内部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对‘方舟’的最终目的地和‘乘客’筛选标准存在分歧……”
老者的话语如同重磅炸弹，在林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型体清理冗余？零在追查另一份火种？观测者内部分歧？
这些信息至关重要！
他强压激动，立刻刻下第二个问题：
【“铸造间”与“观测者”关系及近期目标。】
老者看了一眼，继续低声道：“‘铸造间’是‘观测者’的拙劣模仿者和叛逆者，他们试图用科技和理解掌控‘规则’，双方是竞争兼利用关系。近期，‘铸造间’的主要精力放在解析从‘荔景苑’和‘巢穴’获得的‘冥河’样本和‘信使’遗物上，试图复制‘密钥’技术。他们也在全力追捕你，视你为最高优先级的‘失控遗产’。”
第三个问题：
【“幽冥道”背景及受谁指使袭击我？】
“幽冥道，古老的杀手组织，认钱不认人，背景复杂，与多个隐秘势力有牵连。袭击你的委托来自一个匿名账户，但资金流向和行事风格，指向‘铸造间’的可能性最大。他们对你手中的‘魂灯’也很感兴趣。”
第四个问题：
【“守墓人”是何组织？】
听到这个问题，老者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守墓人’……他们不属于任何已知序列，是更古老的存在。守护着一些……不该被惊动的东西。尽量不要与他们为敌，也不要试图探寻他们的秘密。你遇到的那个‘影’，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她对你没有恶意，但也不会提供帮助。”
信息量巨大！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消化着这些惊人的情报。
他最后刻下一个问题：
【近期是否有关于“顾知行”或“龙虎山正统传人”的消息？】
老者看到这个问题，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默一眼：“顾知行……他失踪了。‘图书馆’事件后，再无音讯，生死不明。至于龙虎山正统传人……嘿，明面上的早就死绝了。暗地里有没有，就不好说了。不过，最近倒是有个传闻，说是在南边边境的原始雨林里，有人发现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古老道观，观里可能还藏着龙虎山的某些真传……”
南边边境？原始雨林？古老道观？
林默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一条新的线索！
他还想再问，老者却摆了摆手：“五个问题，到此为止。年轻人，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林默，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林默知道规矩，不再多言，对着老者微微躬身，转身融入了黑市的人流之中。他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消化这些信息，并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南边边境的古老道观……或许，他该去那里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