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就在杜衡为北疆那座正在成型的“恶魔堡垒”忧心忡忡,感觉自己的时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飞速拨快之际,负责后勤统筹的属官,带着一脸劫后余生的惊恐和绝望,快步走进了观星台的核心密室。
“天师大人……不好了……”那名属官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竹简,那上面记录着大阵所需物资的库存清单,此刻却像是一卷催命符。
“说。”杜衡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持续了数个时辰的远程精神连接,用来安抚另一个出现地脉波动的节点,此刻头痛欲裂。
“回禀大人……几种布设核心节点所必需的、极其稀有的灵性玉石和金属……库存……库存告罄了!”属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竹简高高举过头顶,“而新开采和征集的速度,因为各地矿脉枯竭和运输途中的意外……远远……远远跟不上消耗!”
杜衡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一把夺过竹简,飞快地浏览起来。只见上面用朱笔标记的几种关键材料后面,都画着触目惊心的红色叉号。
尤其是名为“星辰金”的金属,是构建主节点能量导引通道、防止星力泄露的关键,如今库存显示为零!根据记录,最后一两星辰金,已在三天前用于渭水节点的镇脉柱符文镶嵌。
“各地郡守怎么说?”杜衡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都……都说已尽力搜罗,府库空虚,确实找不到更多了……”属官战战兢兢地汇报道,“臣……臣斗胆派人去查了几个最大的矿场,他们说的……是实情。那些灵矿,似乎……仿佛在一夜之间,矿脉就枯竭了。”
杜衡的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他知道这不是推诿,这些材料本就罕见,是大地亿万年灵气所钟的结晶,可遇而不可求。如今在短时间内如此大规模地征用,耗尽库存是必然之事。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被这最致命的短板给卡住?
不!绝不!
就在他心中怒火翻涌,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时候,一个念头,如同划破永夜的闪电,猛地在他脑海中闪过——长陵!
高祖长陵,以及吕后陵!
吕后,那位执掌大汉权柄多年、以铁腕和狠辣着称的女人,其宫中奇珍异宝无数,穷奢极欲。她的陪葬品中,是否会有这些材料?尤其是那枚凤佩,其材质就非同一般,能与“镇星璜”同源,吕后的陵寝中,必然还有更多同类、甚至更珍贵的宝物!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让杜衡自己都感到了一阵心惊肉跳。
这太大胆了!这简直是疯了!
发掘帝后陵寝,在任何朝代,都是十恶不赦、足以被千刀万剐的重罪!是挑战整个天下伦理纲常的“大逆不道”!一旦泄露,别说他的“天师”之位,就是景帝也保不住他,整个杜氏宗族都可能因此被夷灭!
但是……他没有选择。
为了争取那千钧一发的时间,为了获得那足以拯救世界的必需物资,他必须行此险着!与整个世界的存亡相比,个人的生死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他再次秘密求见了窦太后。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迂回和试探,而是直言不讳地说明了面临的物资困境,以及……那个石破天惊的、大逆不道的设想。
长乐宫的暖阁内,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窦太后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被杜衡净化了大半、光泽愈发温润的凤佩。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哀家知道……”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高祖与吕后陵中,确有不少奇珍异宝,其中或许……有你所需要之物。吕后其人,贪恋权势,更贪恋长生,她搜集天下奇珍,远超常人想象。”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杜衡的内心:“只是……此事若泄露,你当知后果。不仅是为你自己,更是为陛下,为整个大汉的颜面。”
“臣明白。”杜衡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斩钉截铁地说道,“但为了大局,为了不让北疆将士的血白流,为了不让天下苍生沦为归墟的食粮,臣愿承担一切后果!哪怕身死族灭,万劫不复!”
窦太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有震惊,有欣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她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眼中那股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那正是她年轻时也曾拥有过的东西。
最终,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哀家就信你一次。”她站起身,走到一个隐秘的紫檀木柜前,取出了一卷明黄色的丝绸和一块刻着凤凰图腾的玉玺。
“哀家会给你一份手谕,许你调动一支绝对可靠的陵卫。这支陵卫,是哀家当年亲自安插的,只听哀家一人号令。”她将手谕和玉玺递给杜衡,又补充道,“哀家还会指明几处可能存放此类物品的偏室……记住,杜衡,动作要快,要隐秘。取你所需,然后立刻封陵。勿动主陵,更……勿要惊扰高祖与吕后安眠。”
她的最后一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作为后辈的复杂情感。
“臣,遵旨!”杜衡接过那份重逾千钧的手谕,深深地躬下了身子。
他知道,从他接过这份手谕开始,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