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此刻的慕凉城带给姬雪的,便是这样的感觉。
在她的眼前,天下最出色的剑客之一,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想要试一试眼前那位少年的剑,这是一种认同,也是一种对剑的传承。
然而,那个少年人却在......掏耳朵?
“我在慕凉城以气养剑已有十余年,剑法离大乘之境总是差了些许。今日九歌即出,不知你可否愿意接我一剑?
“我不要。”东方凌尘果断拒绝,不带丝毫犹豫。
洛青阳:......
不知何处飞来了三只乌鸦,发出嘎嘎的叫声,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尴尬。
“好,既然你如此自信,那老夫便出剑了。”
东方凌尘一下傻了眼,他不敢置信的对着洛青阳嚷道:“我说大叔,我没同意啊,你出现幻听了吗?”
“哼。”洛青阳并不理会东方凌尘的控诉,长剑在手中缓缓舞动起来,身形也随之翩翩而舞,周身悲凉之气忽然之间大涨。
东方凌尘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诧:“这是剑舞?而且还是国殇剑舞?”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剑风狂舞,啸声乍起,风啸之声在慕凉城中徘徊不前,悲凉之气伴随着洛青阳的国殇剑舞几近顶峰。
又来了,那种令人悲伤的痛莫名出现在东方凌尘的心里,他的眼眶不自觉的泛起了红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席卷而来。
“该死的,洛青阳这个老登又在乱切洋葱了!”
姬雪秀眉紧蹙,大声冲着东方凌尘喊道:“东方凌尘你要小心,这里是慕凉城,洛青阳的剑意会随着城中的凄凉之意而变的更强,这里是剑仙的主场,用全力吧!”
“借势吗?我也会。”
东方凌尘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姬雪一眼,嘴角轻笑。姬雪愣了愣,不知东方凌尘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看向自己,然而,她很快便知道了。
“洛青阳!你觉得人间最美的景色是什么?”
东方凌尘朝着洛青阳大声喊道,然而此时的洛青阳早已沉浸在国殇剑舞的悲凉之意中,并不会理会他。而然东方凌尘也不气恼,只是微微一笑,脚尖挪动,剑随身走,也在那里舞起剑来。
与国殇不同,东方凌尘的剑极轻,极快,就像是没有重量似的,让人不禁怀疑,这样的剑,能够杀人吗?
此刻,洛青阳的国殇剑舞已成,慕凉城中皆被盖上了一层虚影。那是一座宏伟的城郭,是慕凉城当年作为西北第一雄关时的旧貌,然而,这也正与现在的破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曾经这里有十万大军伏尸于此,战死的将士躺在那里,无人收殓最后曝尸荒野,以至于百年之后化作尘土,此之殇,便为国殇。
“有何之凄凉,能抵国之凄凉?”姬雪目光黯然,口中喃喃念道,她此刻也已被洛青阳那凄凉的剑意笼罩其中,不,与其说是洛青阳的剑意,不如说,这本就是这城中的凄凉。
忽然间,一个异样的感觉出现在姬雪的鼻尖,她怔愣了一下,伸手摸去,只摸到一滴冰凉的水珠。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了。
是雪。
下雪了!
晶莹的雪花簌簌的落下,如梨花一般飘散开来,雪花落在地上的瞬间,便形成了一道薄薄的冰面,然后是城郭、是枯树、是那些摇摇欲坠的危房......
再这无数的飘雪之中,偌大的慕凉城几乎已经成了一座冰雪之城。
是他的剑!这是他的势!这是......雪飘人间!
“好剑,好美的剑!”
洛青阳朗声赞道,他的国殇一剑随之刺出,而东方凌尘也随之迎向那一剑。雪花飞舞,人影重重,剑气如狂风般萦绕在二人的周围。
姬雪已经看不清他们两人的剑,但她知道,今日这一场比斗,在百晓堂的卷闸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着两人的身形站定,这一剑似乎也随之有了结果。
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宛如银蝶翩翩起舞,城郭之间一片苍茫。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映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使得雪地看起来更加洁白无瑕,宛如一块巨大的白玉。
洛青阳抬起手臂,将九歌抛向半空,同时举起那狭长的剑鞘,稳稳的将长剑落入剑鞘之中。与此同时,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二人四周的冰楼纷纷倒塌,扬起一阵又一阵的冰雾。
见洛青阳已然收起了剑意,东方凌尘轻轻用衣袖擦拭了剑身,也将观雪还于雪白的剑鞘当中。
东方凌尘笑道:“前辈觉得,这一剑如何?”
“这一剑可有剑名?”洛青阳问。
“雪飘人间,世间绝色。”东方凌尘说出剑名时,语气略微迟疑了片刻。
这本就是为了姬雪所创的剑招,可想到现在二人之间的情况,心中又不免有些黯然。
洛青阳点了点头:“小小年纪便已达半步神游,属实不易,当年我若是有你这般武艺,也不至于......”
说着,洛青阳长叹一声,似是想起了一些令人伤感的旧事。
片刻后,却听洛青阳又道:“世人只道半步神游,却不知尺水之距,一步可越,但若踏错一步,那将会是无底深潭。”
洛青阳缓步走到东方凌的跟前,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东方凌尘道:“你的心并非你的剑这般纯白无瑕,我能察觉到,你的心中有怨亦有恨,千万不要贸然踏入神游,否则心魔一切万劫难复。”
东方凌尘脸色一怔,冲着洛青阳点了点头:“多谢前辈赐教。”
洛青阳挥了挥手,微笑道:“好了,你走吧,慕凉城难得有雪,我想好好赏一赏这美景。”
“有景无酒,总归缺了些什么。”东方凌尘笑道,随即一伸手,城外马鞍上绑着的一个酒葫芦瞬间飞到了他的手中。
东方凌尘将酒葫芦留在了雪中,转身与姬雪一道出了慕凉城。
“所以,刚才的比试,是谁赢了?”姬雪好奇的问。
“我们的剑,若以输赢而论,那便俗了。”东方凌尘故作深沉的装、哦不,是说道。
姬雪轻轻一笑,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道:“离这里不远有座小城,听说里面的青稞酒挺不错的,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东方凌尘一怔,没有想到姬雪会主动提出邀约,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就这样,二人的身影渐渐走远,消失在这荒凉的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