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旧倾盆而下,乌云翻滚间,惊雷再起。
和他们遇到同样问题的,还有应和那边。不过他们的情况稍好一些,工部与兵部的尚书、侍郎都在,解决问题的速度也快上许多。
张行去堵密道的时候,西边的大门已大开。这时候堵密道已经没什么用了,他当机立断,率兵折返,然后与应和一同护送几位皇子与大臣撤离。
他们选择从东门突围,没一会儿就撞上了从北门侵入的蒙古将领阿鲁思·巴特尔。
“诶?居然不是那老头,不过老头的儿子也可以!”说着,便提起手里的长棍砸了过来。
应和当即觉得不妙,阿鲁思是蒙古的第一猛将,以单挑无敌闻名。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此刻又不能退缩。
“张将军,等城门打开,你带着大家先走,我来断后!”应和说道。
张行一眼便看出阿鲁思不好对付,“我也留下!你一人对付不了他。”
而此时,霍信带着众人一路杀过去,终于见到了应志留在城门处的守卫。
他一见到人便急切地四下张望,却没看到应元正的身影,连忙问道:“我家公子呢?”
对方答道:“正在绞盘室里忙着修复机关。”
霍信闻言抬头看向那座沉寂不动的城门,心头顿时七上八下。
如果连世子都没办法修好,是不是他们就真的困死在这了?
【宿主,使用杠杆原理,利用附近的木梁作为支点,撬动链条松动的部分。】
应元正迅速环顾四周,找到了一根粗壮的断木梁。他示意其他两人帮忙,将木梁插入链条下方,形成一个简易的杠杆装置。
“大家一起用力!”应元正喊道。
众人齐心,猛地一压。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卡住的链条终于松动了。应元正迅速调整绳索的位置,再次检查滑轮组的状态。
这一次,滑轮组终于恢复了平衡,不再出现倾斜。
他喘着粗气,抬头看向应志,“好了,试试看。”
应志没有犹豫,一把拉下了操纵杆。
起初毫无反应,下一秒,沉重的齿轮发出一声低沉的“咯吱”声,整个房间仿佛都在震动。
接着,吊桥缓缓落下,厚重的城门也开始缓缓开启。
就在众人准备撤离之际,刘健突然喊道:“等等!这东西好像不太对劲!”
应元正回头一看,发现绞盘的转轮正在逐渐加快速度。
【宿主,我们只来得及修复传动部分,制动装置还没处理。要是没人控制,吊桥可能会再次抬起或突然下落!】
应元正赶紧扑上去握住转轮,一边握住它试图减速,一边将情况大声告知其他人。刘健和小东儿立刻上前帮忙,死死压住绞盘,防止整个装置失控反转。
应志看向外面,“那等大家都撤了,我们再走!”
小东儿立即表示反对,“不行!我家公子必须先走,我们留下来守着!”
应志看向应元正,发现他没有回应。
对应元正来说,他能做的事已经完成了。对付蒙古人不是他的任务,他没必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应志眼里露出失望,语气却更加坚定,“不行!这里只有他会修这个。万一途中出了问题,谁来应对?!”
他直视着应元正的眼睛,“我知道你怕死,但现在你不能走!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哪怕是豁出我这条命。”
应元正注视着应志近乎执拗的眼睛,看着对方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他咬了咬牙,“……行,让大家先撤。”
城门开启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惊雷,仿佛是希望的号角,响彻在众人耳边。
“大家坚持住!”霍信挥舞长刀,大吼着。
希望近在眼前,士兵与护卫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将敌人逼退。连手无寸铁的妇孺也捡起地上的武器,拼尽全力反击。
柳墨言护着林婉仪和赵青,等着城门完全开启。
而在另一边的常夏也听到了城门开启的声音。她心中大喜,手里的长枪也有劲了,一枪便将黑崖逼退。
“常将军!”彭拯大喊一声,他是想提醒对方撤退,出了城门,他们就能前往其他城镇寻求支援。
“你们先走,我断后!”常夏高声回应。
黑崖气愤地爬起来,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们谁也别想跑!”
靖北王府与他们纠缠多年,早已结下深仇大恨,岂会让他们轻易脱身!
大门缓缓打开,应志重新穿好盔甲,准备护送所有人出城。他一出去就见到了等在外面的霍信。
“我家公子没事吧?”霍信焦急地问道。
应志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他,“霍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将他安全的送出城。霍大人只需负责百姓撤离。”
绞盘室中,应元正听着系统的报告。门打开后,人们争先恐后的逃出去,逃离这地狱。
当他得知柳墨言已带着林婉仪和赵青顺利离开时,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可老天连这一刻,也没有奢侈地多给他一点。
【宿主,我听到蒙古援军来了!】
应元正站起来,立刻冲出绞盘室,站在高处朝应志和霍信大声喊道:“蒙古援军来了!快走!”
他这一声吼,响起在雷声的间隙,让还在逃命的人猛然加快脚步。
“快!快!快!”应志与霍信齐声催促,驱赶人群加速撤离。
随着人群离去,最先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是常夏与彭拯率领的一队残兵。紧接着,便是紧追不舍的蒙古军队。
黑崖捂着渗血的腹部,脸色阴沉地盯着前方的阿鲁思。虽然对方从常夏手里救下自己,但也抢了自己的功劳。
应志已做好了迎敌准备,却听见常夏大喊,“走啊,快走!”
应元正也在小东儿和刘健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应志的两位亲兵。既然常将军都回来了,其他人就是再没法出去,也与他无关了。
霍信看到他,赶紧将他扶上马背。
“快撤!我让人用木块暂时卡住机关,能争取我们过桥的时间!”应元正告诉周围的人。
应志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望向远处疾驰而来的蒙古骑兵。随着距离拉近,敌人的面孔终于清晰起来,是阿鲁思。
他心下一凉,瞬间明白了祖母和彭拯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撤退。
而阿鲁思也看到了他们,“这不是应和的儿子吗?”他随即哈哈大笑,从战马侧边取出一件物品。
在闪电的映照下,那物品反射着金属冷光。
那是一件残破、凹陷的盔甲,血液像是被雨水冲刷干净了一般,除了破损什么都没有。
应志瞳孔骤缩,那是他父亲的胸甲。
常夏早已知晓一切,她嘶哑地吼道:“别看!快走!快走!”
应元正全都听见了,他暗叫不好,立刻伸手去拽应志,“走啊!君子报仇……”
可应志眼中已燃起滔天怒火,他猛然策马冲向阿鲁思。
常夏想要拦住他,却被他迅速侧身避开。
“志儿!”
眼看着常夏要回去,身边的彭拯赶紧拦住她,“将军你先走,我去救他!”
可当他回头望去,便明白事情已无挽救的余地。
应志冲过去,只一个照面,便被阿鲁思一棍当头砸下。他整个人从马背上跌落,头部重重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没能躲过阿鲁思高高扬起的马蹄。
阿鲁思仰头狞笑,目光扫向残存的众人,“冲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无数马匹从应志的身上踏过。
应元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喉咙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他死死攥住缰绳,任由雨水落入眼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