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走进蓝图科技总部大厦的玻璃门时，电子时钟正好跳到11:58。前台的人工智能接待员用甜美的合成音问候：
李总监，您迟到了4小时36分钟，需要我为您登记病假吗？
不必。
李鑫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生物验证器发出刺耳的声。电梯里，他借着金属反光打量自己——眼袋浮肿，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昨天看完机甲格斗比赛，又跟林悦讨论刑天的改装计划快到天亮。当然，最后林悦也没有放过他，两个人一直折腾到上午。
。顶层到了。
走廊尽头那扇奢华的门后，隐约传来交谈声。李鑫调整呼吸，轻轻叩门。
进来。
周胖子特有的油腻嗓音穿透门板。
办公室内，周胖子正倚在他那张红木办公桌边，身旁站着永远一脸冰霜的周小芸。
啊，我们的机甲专家终于现身了。
周胖子眯起眼睛，目光在李鑫的黑眼圈上停留了几秒，随即向女儿投去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好像一切都跟他预判的一模一样。李鑫这样的状态，简直再正常不过了。他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没有问昨天具体的细节。但时不时在李鑫身上探索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李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昨晚的疲惫感仍在撕扯着他的神经。
抱歉，周总。昨晚忙着讨论技术问题太晚，今天上午忘了时间。
周小芸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她向前迈了半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机甲格斗场好玩吗？
周胖子突然大笑：
年轻人嘛，有点个人爱好又不是什么坏事。
他转向李鑫，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尤其是现在古武术流这么火爆的时候。
我确实...去考察了一下市场反应。
李鑫谨慎地回答，
民众对融合古武术的机甲接受度很高，这对我们天穹的性能提升——
省省吧。
周小芸冷冰冰地打断他，
你的个人终端昨晚在竞技场VIp区有17次信号记录。
她举起全息平板，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流中，李鑫的Id像鲜血一样刺眼。看到李鑫的表情，还不忘狠狠骂了一句：
烂赌鬼！
周胖子摆摆手打圆场：
好了好了，李鑫是我们的技术骨干，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凑近李鑫，身上古龙水混着雪茄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过下次去蓝图竞技场记得走员工通道，对你是免费的。
李鑫绷紧的肩膀稍稍放松。看来他们虽然没有放松对他的监控，但只当他是普通观众，去看机甲格斗是为了赌钱，还没联想到其他事情上去。
谢谢周总。新系统的测试报告我下午发到您邮箱。
周小芸纤细的手指在办公桌边缘轻轻敲击，指甲与桌面碰撞发出规律的轻响。
你不是去打探游隼机甲的传动系统隐藏技术吗？
她突然开口，声音像冰锥般刺破空气，
有没有什么消息。
李鑫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心想终于问到重点了。他缓慢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疲惫与悲愤的神情，右手伸进内袋时故意让动作显得沉重而艰难。
确实...拿到了些东西。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经历过一场艰难的拉锯战。当那枚拇指大小的储存芯片被放在桌面上时，发出的一声轻响。
周胖子立刻从真皮座椅上弹起来，脸上的肥肉因为兴奋而抖动：
好小子！我就知道没看错人！
李鑫没有接话，只是盯着那枚芯片，仿佛在凝视某个不堪回首的牺牲品。
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林悦拿出这个秘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是一种全新的机甲传动结构，正因为这个新结构的作用，游隼才能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周小芸修长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她罕见地挑了挑眉，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快得像是幻觉。她伸手取过芯片时，李鑫注意到她修剪完美的指甲。
先做安全检测。
她冷声道，转身将芯片插入办公桌侧面的分析端口。全息投影仪自动启动，在空气中投射出淡蓝色的扫描网格，一行行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周胖子搓着双手凑过来，瞳孔反射着数据流的蓝光：
怎么样？是不是大收获？
全息画面突然定格，展开成一组三维结构图。那确实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机甲关节传动系统，精密的齿轮组与液压装置以违背常规的方式嵌套在一起，某些连接处的设计甚至挑战了传统机械工程的常识。
但周小芸的眼神迅速冷了下来。她突然伸手划开某个剖面图，放大其中一处传动节点——关键部位的参数全部被模糊处理，核心能量回路更是直接缺失。
为什么只是部分资料？
她转向李鑫，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像一把正在缓缓出鞘的刀。
李鑫的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但面上仍保持着那种混合着委屈与不甘的表情。
能拿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咬着牙说，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悦不肯给完整资料...需要我下次去再给一部分。
办公室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十度。周小芸的冷笑像一记无形的耳光：
下次？
哎呀，芸芸！
周胖子突然插进来，肥胖的身躯恰到好处地挡在两人之间，
李鑫这不是已经取得重大突破了嘛！
他拍着李鑫的肩膀，手上的金表链哗啦作响，
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啊！
周小芸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个残缺不全的三维模型。她的目光穿过旋转的全息图像，像两束透视光般钉在李鑫脸上，仿佛要直接看穿他颅骨下的真实想法。
李鑫被周小芸盯得脊背发凉，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他的伪装，直接看穿他大脑里正在运转的每一个念头。他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口，感觉办公室的空调突然变得过于寒冷。
那个...如果没别的事...
李鑫的声音有些发干。
周胖子适时地拍了拍手：
哎呀，都这个点了！李鑫啊，快走吧，再晚可赶不上食堂的午餐了！
谢谢周总。
李鑫如蒙大赦，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他几乎是逃一般冲出办公室，厚重的自动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
这个女人...
李鑫靠在走廊墙壁上深呼吸，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周小芸那种冰冷的审视让他从骨子里感到发怵，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的青蛙。
还没等他平复心跳，左手腕上的通讯手环突然震动起来。李鑫警惕地环顾四周，点开了全息屏幕。蓝色的光幕展开，一条加密信息自动解密：
【权限等级提升通知：L4→L5，生物特征已更新，新权限即时生效】
李鑫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迅速关闭信息，但眼中的兴奋怎么也掩饰不住——L5级，这已经达到特别项目组外围成员的最高权限了！他加快脚步向电梯走去，手指在手环上快速敲击着预设的密码序列。
大树，准备好幼苗程序。
他发出了指令。
【幼苗程序待命，当前网络环境检测中...】
一行小字在手环内侧的微型屏幕上闪过。
李鑫的呼吸变得急促。这个级别的权限，说不定真的能让大树的幼苗程序渗透进蓝图特别项目组的专用网络系统。电梯下行的时间里，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各种可能的入侵方案。
办公室内，周小芸纤细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动，残缺的传动系统结构图随着她的操作旋转放大。
怎么样？这个传动系统...
周胖子凑过来，脸上的肥肉堆出谄媚的笑容。
有用。
周小芸打断他，声音依然冰冷，但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赞叹，
非常精妙的设计。
她放大一个齿轮组嵌套结构，
这种非线性传动比调节方式，帝国现有的材料科学根本支撑不了。
周胖子的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么说...
但资料不完整。
周小芸突然关闭投影，转身时黑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能量回路和减震系统全部缺失，没有完整技术参数，我们连仿制都做不到。
她走到桌前，调出了实时监控，俯视着楼下正匆匆穿过广场的李鑫。那个瘦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但她依然盯着那个方向。
需要他继续获取更多信息？
周胖子搓着手问。
周小芸没有立即回答。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让那张永远冷漠的脸显得更加难以捉摸。许久，她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会安排技术组分析这些残缺数据。
她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广场，
告诉李鑫，下周这个时候，我要看到剩下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