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壮商人一声“给俺的几个兄弟们都来个来一碗!”的呼喊,如同一声号令,瞬间点燃了他身后那群同样在海上漂泊许久、早已被香味勾得腹中雷鸣的船员们的热情。
“大哥,真有那么好吃?”一个年轻些的船员挤上前,眼巴巴地看着那香气四溢的桶。
“废什么话!老子还能骗你不成?快掏钱!这味儿,错过这村没这店了!”黑壮商人咂摸着嘴里残留的余味,催促道。
林晚见状,心中暗喜,知道时机已到。
她脸上笑容不变,声音清晰而平稳地报出了价格:“承蒙各位大哥看得起。这泡面,因用料扎实,制作不易,加之我们这地方交通不便,物以稀为贵,定价是13文钱一碗。”
这个价格一报出来,围上来的商人和船员们顿时响起一片轻微的吸气声。
这价格,比起他们在沿岸港口吃的普通肉汤面,可是要贵上不少!
先前那黑壮汉子也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口腔里尚未散尽的鲜美滋味和那实实在在的肉片、青菜提醒了他这碗面的价值。
不等其他人犹豫,他率先掏出钱袋:“值这个价!夫人,先给我这七八个兄弟一人来一碗!”
他可是精明的生意人,深知这种能极大提升船员士气、补充体力的美味,花点钱绝对值,而且这味道独一无二,说不定还能成为他们这趟跑船的谈资和优势。
林晚见有人带头,便顺势向其他人解释道:“各位老板走南闯北,是识货的人。我们这泡面,贵有贵的道理。
首先,这面饼本身制作工艺特殊,爽滑筋道,易于保存;其次,大家也看到了,每碗面里,我们都加了足足的秘制酱肉和新鲜蔬菜。
在这茫茫大海上,或是偏僻之处,想吃上一口热乎的、有荤有素的饭菜有多难,各位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碗面,有汤有水,有肉有菜,顶饿又解馋,论起性价比,其实并不算高攀。”
她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直接戳中了这些常年在外的行商们的痛点。
是啊,他们有时候为了赶路或避开风浪,连着几天啃干粮喝凉水是常事,能遇上一个港口吃碗热汤面都是享受,更别提这种色香味俱全、还有真材实料肉菜的美食了。
这么一想,这价格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夫人说的是!这味道,确实值这个价!”
“给我也来一碗!”
“我也要!快,钱给您!”
有了带头的,再加上林晚合理的解释和那无法抗拒的香味诱惑,其他商人和船员也不再犹豫,纷纷掏钱购买。
一时间,小推车前竟排起了小小的队伍,变得异常热闹。
楚修明见人群涌过来,下意识地将林晚往自己身后揽了揽,用自己宽阔的肩膀为她隔开可能的人群挤撞。
他同时朝一旁的王朝宗和王大成、王大龙兄弟递了个眼色。
王朝宗立刻会意。
这事林晚之前就和他打过招呼,后续与商贩的具体交易,打算逐步交由他这个曾经的精明商人来主导。
刚才他一直在仔细观察林晚如何应对、如何报价、如何解释,心中已然有数。
此刻得到楚修明的示意,他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生意人特有的和气笑容,朗声道:“各位客官莫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面都有,保证让大家都能吃上热乎的!”
王大成和王大龙兄弟也赶紧上前帮忙维持秩序,一个负责收钱,一个帮忙递碗筷。
王朝宗则接过林晚的位置,开始熟练地为大家盛面、加肉。
他虽然初次操作,但毕竟见多识广,手脚麻利,又有王氏兄弟协助,三人配合得竟十分默契,效率颇高。
林晚被楚修明护着,退到稍后一点的位置,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王朝宗果然是个得力帮手,上手极快,这样她就能从繁琐的交易中脱身,更多地专注于战略层面。
那一个个陶碗被递出去,伴随着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满足的吸溜声。
浓郁的面香、肉香弥漫在整个海滩,甚至盖过了原本的海腥味。
左渔村和右舢村的村民们,以及他们带来的鱼干、海货,完全被冷落在了一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外来商人围着山阴村的小推车,像抢什么宝贝一样购买那名叫“泡面”的食物,脸上写满了羡慕和不可思议。
很快,两个桶里的泡面和酱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见底。
最后几碗被几个眼疾手快的商人抢到,心满意足地蹲到一边享用去了。
就在这时,另外两艘稍晚一些靠岸的商船上的商人,也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
他们刚到,只看到一群人捧着碗吃得酣畅淋漓,空气中残留着诱人的香气,而那小推车前已经空空如也。
“哟,老黑,你们这是抢到什么好东西了?吃成这样?”一个后到的、与那黑壮商人相熟的瘦高个商人走上前,看着对方一副意犹未尽舔碗边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那黑壮商人老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故意用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哎呀,是老王啊!你们怎么才来?路上磨蹭啥呢?是不是遇到啥好吃的耽搁了?我猜啊,肯定比俺刚才吃的那个‘泡面’要美味得多吧?”
他特意加重了“泡面”两个字,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得意。
那姓王的商人一听这话,再闻着空气中那勾人的余味,看着老黑那副嘚瑟样,哪里还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和炫耀?
分明是在说他们来晚了,没赶上这难得的美味!
他顿时懊恼地一拍大腿,嘟囔道:“嗨!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这‘泡面’……真有那么神?”
“神不神的,你自己闻闻这味儿,再看看他们!”老黑朝着那些还在回味的面孔努了努嘴,“可惜啊,没了!下回请早吧!”
王商人看着空荡荡的桶,肠子都悔青了,只能将这“泡面”二字牢牢记住,心想下次易货日,一定第一个冲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