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之门的光流像融化的白银，漫过祭坛的每一寸岩石。林羽站在光门边缘，影的长剑在手中微微震颤，剑穗上的冰蚕丝缠着片蓝莲花瓣——那是从泉眼池底带出来的，花瓣边缘还沾着池底的细沙，在光流中泛着细碎的金芒。他回头望去，艾丽正扶着莉莉的光粒人影，小姑娘的手掌按在控制台上，记忆画面里的风筝线在光流中舒展，与门后的风缠绕在一起。
“门后的气压稳定，能量场与净化河源头一致。”艾丽的战术面板悬浮在光流中，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突然卡顿了一下，某个参数在“安全”与“危险”之间闪烁，“只是……这里有个异常波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的缺口。”
林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光门右下角的光流确实有些紊乱，原本连贯的能量纹路断了一截，断口处的光粒像受惊的鸟雀般四散又聚拢。他用影的长剑轻轻触碰断口，剑身上立刻映出一串模糊的画面：暗紫色的触须从裂缝里探出来，缠绕住一个穿着前哨站制服的身影，那人手里攥着半块界域之心残晶，挣扎中碰碎了旁边的能量装置——是三个月前失踪的侦查员老周，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于银触母巢的伏击。
“是深渊的触须。”林羽的指尖泛起凉意，他想起马克日志里的警告：“界域之门的能量场一旦出现裂痕，深渊生物会顺着裂缝渗透，它们以记忆为食，能在光流中伪装成任何形态。”他将长剑横在胸前，光流中的紊乱突然加剧，老周的身影在门后若隐若现，对着他们招手，制服上的编号清晰可见——正是老周的73号。
“别信！”艾丽突然大喊，她的战术面板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这是伪装！老周的制服内侧有块烫伤疤痕，是上次修锅炉时被蒸汽烫的，这个影子没有！”
“老周”的身影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扭曲成诡异的弧度，瞬间化作一团暗紫色的雾气，朝着光门的裂缝钻去。林羽挥剑劈向雾气，剑光与雾气碰撞的瞬间，响起无数细碎的尖叫，像是无数记忆被撕碎的声音。雾气消散后，光门的裂缝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个指甲盖大小的孔洞，边缘残留着银触母巢的粘液，与凯恩义体里的粘液成分完全一致。
“是凯恩搞的鬼。”林羽用剑鞘堵住裂缝，光流立刻稳定下来，“他早就预料到我们会修复界域之门，提前让深渊触须啃出了缺口，想趁机把深渊生物放进来。”
丫丫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小丫头举着红色碎石，碎石在光流中指向祭坛角落。角落的阴影里，放着个生锈的铁皮盒，盒盖上印着前哨站的徽章，锁扣处缠着根麻绳，绳结是影常用的“死结活扣”——越挣扎收得越紧，只有从内侧才能解开。林羽撬开盒盖时，一股霉味混着墨香飘出来，里面整齐地码着一叠信，信封上的收信人都是“林羽”，寄信人落款是“影”。
“这是……影写的信？”艾丽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封边角都磨圆了，显然被反复摩挲过，“他为什么不直接交给你？”
林羽拆开信封，影的字迹跃然纸上，比平时凌厉的笔迹柔和了许多：“今天看到你教丫丫打绳结，她的小手抓不住绳子，你就把绳头缠在自己手腕上——以前你总嫌我啰嗦，现在倒成了个细心的人。界域之心的最后一块碎片，我藏在了望塔的砖缝里，那里能晒到太阳，你说过喜欢暖和的地方……”信写到一半突然中断，墨迹在结尾处晕开，像是滴上了水。
第二封信里夹着片干枯的蓝莲花瓣，信里说：“马克的公式有个隐藏参数，需要用‘纯粹的信念’激活，我试了很多次都失败，或许……只有你能做到。别恨凯恩，他的女儿当年死在第一次深渊渗透里，他只是用错了复仇的方式……”
最后一封信没有写完，只在信纸中央画了个五角星，五个角分别标着“林”“影”“莉莉”“马克”“李”，星中心写着“家”。林羽的指尖抚过那个“家”字，突然想起影总说“前哨站不是据点，是能回去的地方”，当时他只当是句玩笑。
“了望塔！”艾丽突然反应过来，“影信里说碎片藏在了望塔，我们得去取！”
离开祭坛前，林羽将铁皮盒放进战甲储物舱，盒盖合上的瞬间，光门突然发出“嗡”的一声，原本稳定的光流泛起涟漪，门后的景象变得模糊，隐约有暗紫色的斑点在扩散。他回头看向控制台，莉莉的光粒人影正对着裂缝挥手，小丫头的身影在光流中渐渐透明——她的记忆能量在修补裂缝，这是在用自己的存在填补缺口。
“莉莉！”艾丽想去抓住她，却只捞到一把光粒。莉莉的声音在光流中回荡：“妈妈说，守护不是留住，是让该过去的过去……林羽哥哥，影哥哥在门后等你呢。”
人影消散的瞬间，界域之心突然爆发出强光，将裂缝彻底封住。祭坛的地面开始震动，通往外界的通道在身后闭合，只剩下光门孤零零地立在中央。林羽握紧影的长剑，剑柄传来熟悉的温度——那是影常年握着的地方，带着他的能量残留。
“走吧。”他对艾丽和丫丫说，目光落在光门后隐约的绿地上，“影在等我们，还有很多事，该有个了结了。”
光门的另一边，果然是片温暖的草地，蓝莲花在风中摇曳，远处的了望塔冒着袅袅炊烟。林羽走在草地上，每一步都踩出细碎的光粒，那些光粒聚成小小的光球，围着他上下飞舞，像是在欢迎。丫丫突然指着塔顶，那里有个身影正倚着栏杆，穿着前哨站的旧制服，手里举着个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是影！”丫丫欢呼着跑过去。林羽加快脚步，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等走近了才看清，影手里举着的是半块界域之心残晶，正是信里说的最后一块碎片。他的机械义体已经卸下，露出了原本的手臂，上面还留着当年替林羽挡刀的疤痕。
“你倒是比我预计的晚了半小时。”影的嘴角扬着熟悉的弧度，将残晶抛过来，“莉莉的光粒传信说你拆了我的铁皮盒，那些信……没让你觉得肉麻吧？”
林羽接住残晶，能量纹路与界域之心完美契合，他突然说不出话，只是捶了影一拳，力道不重，却带着所有没说出口的话。影笑着躲开，指了指了望塔的门：“马克在里面煮咖啡，说要尝尝‘和平年代的味道’，对了，老周也在，他被深渊触须拖走后没断气，靠啃能量晶体活了三个月，就是话变多了，总念叨要教丫丫修锅炉。”
艾丽牵着丫丫的手跟上来，小丫头的红色碎石突然飞起来，落在影的掌心，化作一颗完整的红水晶。影将水晶递给丫丫：“这是用你的信念能量凝结的，以后啊，不用再怕黑了。”
林羽看着界域之心在手中缓缓旋转，完整的能量环散发出柔和的光，将草地照得如同白昼。他想起影信里的话，想起马克的公式，想起莉莉消散前的笑容——原来所谓的“纯粹信念”，从来不是单靠某个人的坚持，是所有人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才能筑起真正的屏障。
远处的蓝莲花丛里，突然飞出一群蝴蝶，翅膀上泛着与界域之心相同的光。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愣着了，咖啡要凉了。对了，凯恩的意识碎片被莉莉的光粒困住了，等会儿去看看吗？他大概也该明白，复仇填不满心里的窟窿。”
林羽点点头，跟着影走进了望塔。塔内的壁炉燃着火焰，马克正用镊子夹着咖啡豆，老周坐在桌边给丫丫看他手臂上的伤疤，艾丽在收拾散落的图纸——那些图纸上，画着界域之门的扩建方案，标注着“预留儿童游乐区”。
他将最后一块碎片嵌入界域之心，能量环彻底稳定下来，在塔顶形成一道透明的防护罩，将整个草地罩在其中。窗外，光门渐渐淡去，只留下漫天飞舞的光粒，像是永不熄灭的星。
林羽端起马克递来的咖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微苦的醇香。他看着桌边谈笑的人们，突然明白影为什么总说“这才是家”——不是有屋顶的房子，是有牵挂的人，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是哪怕走散了，也知道有人在等你回来的笃定。
壁炉的火光在墙上投下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从未分开过。界域之心在塔顶轻轻旋转，将温暖的光洒向这片新的土地，也洒向那些还在等待黎明的角落。林羽知道，守护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这些记忆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毕竟，希望从来不是孤军奋战，是无数个“我们”，把碎片拼出了完整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