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狭路相执与棒落情伤
晨光刚漫过临阳城的城墙,沈砚之就带着亲兵出城探查地形——黑衣首领要他摸清陆承骁军营的布防,为三日后的总攻做准备。他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掌心的旧疤还在隐隐作痛,昨夜攥紧铜钱留下的红痕尚未消退,心里却只有“报仇”的执念,压下了所有莫名的慌乱。
转过一道山弯时,前方忽然传来马蹄声。沈砚之立刻勒住马绳,示意亲兵戒备,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是陆承骁的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道银甲身影从树后转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陆承骁。他单骑而来,马鞍旁挂着那幅樱花图,眼神里满是急切,看到沈砚之的瞬间,呼吸都漏了一拍:“砚之!”
沈砚之心里一紧,本能地想拔剑,却见陆承骁翻身下马,快步朝他走来,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你别过来!”沈砚之厉声喝止,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陆承骁,心里都会翻涌起混乱的情绪,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防线。
陆承骁却没停下脚步,走到他马前,伸手就去拽他的胳膊:“跟我回去,砚之!那些人在骗你,你的家人不是我杀的,我们以前……”
“你闭嘴!”沈砚之猛地挥开他的手,翻身下马,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他看着陆承骁眼中的急切和温柔,那些画面又开始在脑子里闪现——有人牵着他的手看樱花,有人为他揉疼的手腕,有人拿着刻字的铜钱说“永远在一起”。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着他,让他烦躁又恐慌。
“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沈砚之弯腰抄起地上的木棍,木棍粗如手臂,带着树皮的糙感,“你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陆承骁看着他手里的木棍,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带着哀求:“砚之,你看看我,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在小院种的兰草,你画的樱花图,你说要和我一起看遍四季的花……”
“少用这些鬼话骗我!”沈砚之打断他,握着木棍的手更紧了。他想起尖细声音的人说的话——陆承骁最擅长用花言巧语骗人,绝不能信他!这些所谓的“回忆”,不过是他编造的谎言,是想让自己心软的阴谋!
陆承骁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沈砚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举起木棍就朝他挥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木棍擦着他的肩膀,重重砸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树皮碎屑纷飞。
沈砚之的手腕在发抖。刚才挥棍的瞬间,他分明看到陆承骁闭上眼时的坦然,像完全信任他不会下手,这让他心里一慌,力道偏了半寸。可这份动摇很快被“仇恨”压下,他再次举起木棍,声音冰冷:“最后一次警告,滚!”
陆承骁睁开眼,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看着他眼底深处藏不住的慌乱,心里忽然明白了——砚之不是真的想打他,他只是被虚假的记忆困住,不敢面对那些可能的真相。他往前走了两步,再次伸手拽住沈砚之的胳膊,力道比刚才更紧:“跟我走,砚之!我会让你想起一切,我会带你回家!”
“放开我!”沈砚之用力挣扎,可陆承骁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攥着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慌乱和愤怒涌上心头,他看着陆承骁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和坚定,那些被强行压制的情绪瞬间爆发——他不知道这情绪是什么,只知道必须推开眼前的人,必须守住自己的“信念”。
沈砚之猛地扬起木棍,这次没有犹豫,朝着陆承骁的后背狠狠砸了下去。“砰”的一声闷响,木棍应声断裂,陆承骁的身体晃了晃,却没松开攥着他胳膊的手,只是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为什么不躲?”沈砚之看着他后背的血迹,心里莫名一疼,声音里带着颤抖。
陆承骁抬起头,眼神依旧温柔,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只要能让你跟我走,这点疼算什么……”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在沈砚之的脑子里。他看着陆承骁嘴角的血迹,看着他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掌心的旧疤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猛地用力,挣脱开陆承骁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捡起地上的断棍,转身就跑:“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陆承骁想追,却因为后背的伤,踉跄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砚之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他捂着后背的伤口,疼得皱紧眉头,却没在意自己的伤,只觉得心口更疼——砚之的木棍砸在他身上,却像砸在他的心上,让他既心疼又无力。
树林里,沈砚之拼命地跑,直到再也跑不动,才靠在树上大口喘气。他看着手里的断棍,看着上面沾着的血迹,心里满是混乱和恐慌。他不知道为什么陆承骁不躲,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疼,不知道那些模糊的画面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掏出怀里的铜钱,紧紧攥在手里,铜钱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我要报仇……我必须报仇……”他反复对自己说,试图压下心里的动摇,可那道砸在陆承骁背上的木棍,却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