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院中的桃树就浸在浅金色的阳光里，粉白的花瓣飘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层碎雪。沈砚之刚推开房门，就被一阵清甜的香气勾着脚步往灶房去——陆承骁不知何时起了床，正蹲在灶台前，往陶罐里丢洗干净的桃花瓣。
“怎么不多睡会儿？”沈砚之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背上。陆承骁身上还带着晨露的凉意，混着灶火的暖意，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想着给你熬桃花蜜粥。”陆承骁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你上次说京城来的货郎卖的蜜太甜，我就想着用院里的桃花自己熬，不添杂糖，正合你口味。”
沈砚之低头，看见灶台边摆着一小竹篮新鲜的桃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显然是陆承骁早起去院外的桃林摘的。他忍不住笑了，指尖捻起一片花瓣，轻轻蹭过陆承骁的耳垂：“这么上心，是怕我以后不跟你一起摘野果了？”
陆承骁耳尖微微泛红，转过身把他往旁边带了带，避开灶火：“怕你嫌我笨，连碗粥都熬不好。”他说着，拿起木勺舀了点粥汁，吹凉了递到沈砚之嘴边，“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甜度。”
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桃花的清香和蜂蜜的甜润，不腻不齁，刚好漫过舌尖。沈砚之眼睛亮了亮，点头道：“比上次货郎卖的好十倍。”陆承骁见他喜欢，嘴角也弯起来，又舀了一勺喂他，指尖偶尔碰到他的嘴唇，两人都忍不住笑。
等粥熬好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雾气散得干干净净。两人搬了小桌坐在桃树下，桌上摆着桃花蜜粥，还有陆承骁昨天傍晚烤的栗子饼——饼皮烤得金黄酥脆，咬开里面是绵密的栗子泥，还裹着几颗碎核桃，是沈砚之爱吃的口感。
“下午去后山看看吧？”陆承骁咬了口饼，看着沈砚之说，“前几天去砍柴，看见山腰有片野草莓，应该熟了。”沈砚之眼睛立刻亮了，他最爱吃野草莓，去年这个时候，陆承骁陪他摘了满满一竹篮，回来熬了草莓酱，抹在馒头里吃了半个月。
“好啊！”沈砚之立刻点头，手里的粥碗都快端不稳，“那我们多带个篮子，要是摘得多，还能做草莓蜜饯。”陆承骁笑着应下，又给他夹了块栗子饼：“慢点吃，别噎着，下午有的是时间摘。”
吃过早饭，两人收拾了竹篮和布巾，慢悠悠往后山走。山路两旁的野草刚冒出头，沾着晨露，偶尔有蝴蝶落在沈砚之的袖口，他伸手去逗，蝴蝶却振着翅膀飞走了，引得他追着跑了两步，陆承骁在后面跟着，怕他摔着，伸手牵着他的手腕。
“你看那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沈砚之突然指着山腰的一片绿丛，那里缀着星星点点的红，正是熟了的野草莓。他挣开陆承骁的手，快步跑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比去年的还要甜。
“好吃！”沈砚之转头朝陆承骁笑，嘴角还沾着点草莓的汁水。陆承骁走过去，掏出手帕轻轻擦去他嘴角的痕迹，指尖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甜吗？我尝尝。”说着，他弯腰，在沈砚之唇上吻了一下，带着草莓的甜意，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沈砚之脸颊瞬间红了，别过头去摘草莓，却忍不住偷偷笑。陆承骁也不逗他，蹲在他旁边，帮他把熟得透的草莓摘下来放进篮子里，偶尔遇到特别大的，就先递到沈砚之嘴边，看着他咬一口，才把剩下的放进自己嘴里。
两人摘了快两个时辰，竹篮都快满了，沈砚之的指尖沾了些草莓的汁液，红红的像涂了胭脂。陆承骁把布巾铺在旁边的石头上，让他坐下休息，自己则去旁边的小溪里打了些水，帮他洗手。
“你看，这个草莓像不像小灯笼？”沈砚之举起一颗圆滚滚的草莓，凑到陆承骁眼前。陆承骁点头，握着他的手，把草莓放进嘴里：“像，还很甜。”沈砚之被他握着的手微微发烫，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安静又惬意。沈砚之闭上眼睛，听着陆承骁沉稳的心跳，忽然开口：“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陆承骁握紧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会的，以后每年春天，我们都来摘草莓，夏天去河里摸鱼，秋天捡栗子，冬天围着火炉烤红薯。”
沈砚之笑着点头，从篮子里挑了颗最大的草莓，喂到陆承骁嘴里：“拉钩，不能反悔。”陆承骁咬着草莓，腾出一只手，勾住他的小指：“不反悔，一辈子都不反悔。”
夕阳西下时，两人提着满满一篮草莓往回走。陆承骁怕沈砚之累，想帮他提篮子，沈砚之却不肯，说要自己提着“战利品”。走到村口时，遇到村里的老张头，老张头看着他们篮子里的草莓，笑着说：“承骁，你可真疼砚之，这么多草莓，够你们吃好几天了。”
沈砚之脸颊微红，陆承骁却笑着应道：“他爱吃，多摘点应该的。”老张头笑着摆摆手，又叮嘱他们路上小心，才往家里走。
回到家，两人先把草莓倒在竹筛里，挑出熟透的和稍微有点青的。沈砚之负责洗草莓，陆承骁则去灶房烧热水，准备熬草莓蜜饯。洗好的草莓亮晶晶的，沈砚之忍不住偷吃了几颗，被陆承骁抓了个正着。
“少吃点，留着熬蜜饯。”陆承骁刮了下他的鼻子，却还是递给他一颗最大的，“这个给你，剩下的不能再吃了。”沈砚之接过草莓，笑着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却盯着陆承骁在灶房忙碌的身影。
陆承骁把草莓切成小块，放进陶罐里，加入少量冰糖，用小火慢慢熬。沈砚之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帮他添柴，偶尔跟他说几句话，灶火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暖融融的。
熬到草莓变得浓稠，散发出甜香时，天已经黑了。陆承骁把陶罐从灶上拿下来，放在桌上晾凉，沈砚之凑过去闻了闻，满足地叹了口气：“好香啊，等凉了我们就装在瓷罐里，以后早上配馒头吃。”
“嗯，”陆承骁点头，伸手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累了吧？去洗漱一下，我把这里收拾好，就去陪你歇着。”沈砚之摇摇头，帮他把灶台上的碗碟收起来：“我陪你一起收拾，快些弄完，我们去院里看星星。”
两人一起收拾好灶房，又洗漱完，并肩坐在院中的桃树下。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月亮挂在树梢，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陆承骁把沈砚之揽在怀里，两人盖着同一条薄毯，偶尔有花瓣落在他们身上，也不觉得凉。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山里住的那天吗？”沈砚之靠在陆承骁胸口，轻声问道。陆承骁想了想，点头道：“记得，那天晚上下着小雨，屋顶有点漏雨，我们用木桶接着，你还说这房子虽然破，却比京城的将军府舒服。”
“是啊，”沈砚之笑了，“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直跟你在这里住下去，就好了。现在愿望实现了，我真的很开心。”陆承骁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下，声音温柔：“我也是，有你在身边，哪里都是好地方。”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聊着以前的事，说着以后的计划，偶尔沉默下来，也不觉得尴尬。夜风带着桃花的甜香，裹着两人的低语，漫过院中的青石板，漫过墙外的小路，漫进漫漫长夜里。
沈砚之渐渐有些困了，靠在陆承骁怀里打了个哈欠。陆承骁察觉到，轻轻把他抱起来：“困了就去睡，别在这里着凉了。”沈砚之点点头，把头埋在他颈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把沈砚之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陆承骁又去院中将晾晒的草莓蜜饯收起来，装进瓷罐里。回到房间时，沈砚之已经睡得很熟，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陆承骁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看着沈砚之的睡颜，心里满是柔软——曾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以为这辈子只会与刀剑为伴，却没想到，会在这山间小村里，拥有这样安稳甜蜜的日子。他俯身，在沈砚之的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轻声道：“晚安，砚之。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温柔又安静。院中的桃树静静伫立，仿佛也在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甜蜜，等待着明天又一个满是阳光和花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