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囚室惊觉与假意周旋
“呦——”
沈砚之喉间溢出的轻响很淡,却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清晰。他本是想悄悄活动被绑麻的手腕,没成想指尖蹭过石椅边缘,带落了一小块松动的石屑,“嗒”地砸在积水洼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铁门后的说话声瞬间停了。
十三道人影齐齐回头,昏黄的油灯把他们的影子投在黑石墙上,像狰狞的鬼魅。最先转身的是那个声音粗哑的人,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来,皮靴踩过积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停在沈砚之面前时,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底满是审视:“醒了?倒比我们预想的早。”
沈砚之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警惕,只装作刚醒的迷茫,指尖悄悄收了收——刚才石屑掉落时,他摸到石椅腿内侧有个尖锐的凸起,像是断裂的铁钉,或许能用来磨断麻绳。
“水……”他故意让声音发哑,带着刚醒的虚弱,目光落在那人腰间挂着的水囊上,“我渴……”
尖细声音的人也走了过来,手里把玩着一个瓷瓶,瓶身泛着冷光:“渴了?简单。不过要先喝了这个,才能给你水。”他说着,就蹲下身,伸手想捏开沈砚之的下巴,动作里满是不容抗拒的强硬。
沈砚之偏头躲开,心里飞快盘算——这瓷瓶里装的,十有八九是他们之前说的“引忆散”。要是喝了,之前仅存的记忆恐怕真要被篡改,绝不能咽下去。
“这是什么?”他故意皱起眉,装作警惕,“我不喝陌生人的东西。”
“陌生人?”粗哑声音的人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沈砚之的脸颊,力道不轻,带着威胁,“小子,忘了我们是谁了?要不是我们把你从姓陆的手里救出来,你现在早成刀下鬼了。这是‘护心丹’,给你补身子的,别不知好歹。”
沈砚之心里一沉——他们果然开始编造谎言了。他垂下眼,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指尖却悄悄勾住石椅腿上的铁钉,慢慢蹭着麻绳:“救我?可我……我记不清了……头好晕……”
他故意抬手想揉太阳穴,却被反绑的麻绳拽得一顿,手腕处的勒痕更明显了。尖细声音的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凑近了些,声音放软了些,带着假意的温和:“记不清就对了,姓陆的那厮给你下了毒,就是要让你忘了事,好把你当成棋子。我们这‘护心丹’,不仅能解你的毒,还能帮你想起以前的事——想起你是谁,想起你的家人是怎么被姓陆的害了的。”
“家人……”沈砚之重复着这两个字,故意让声音发颤,眼底逼出一点湿意,“我有家人?他们……他们怎么了?”
粗哑声音的人不耐烦地踹了踹石椅腿:“别跟他废话!先把药灌下去,等他记起仇,自然会乖乖听我们的。”说着,他就伸手按住沈砚之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沈砚之被按得动弹不得,眼看尖细声音的人就要把瓷瓶凑到他嘴边,他忽然偏头,猛地往那人手腕上咬去——牙齿狠狠嵌进皮肉,疼得那人“嗷”地叫了一声,手里的瓷瓶“哐当”掉在地上,里面的药粉撒了一地,混着积水,变成了黑褐色的糊状物。
“反了你了!”粗哑声音的人怒了,扬手就要打。沈砚之却飞快偏头,盯着地上的药粉,故意喊道:“这不是护心丹!是毒药!你们骗我!”
他知道,现在不能硬拼。唯有装作被激怒的样子,才能让他们暂时放下戒心,也能为自己磨麻绳争取时间。
果然,尖细声音的人捂着手腕,反而拦住了粗哑声音的人,眼神阴恻恻地盯着沈砚之:“别急,他现在还没完全失忆,有戒心也正常。先给他点水,饿他两顿,等他身子再虚些,不怕他不喝。”
粗哑声音的人冷哼一声,松开了按在沈砚之肩膀上的手,转身踢翻了地上的瓷瓶:“算你好运。要是再敢耍花样,有你好受的!”
十三个人又退回了铁门后,只是这次多了两个人守在门口,目光死死盯着沈砚之,像盯着笼里的猎物。沈砚之靠在石椅上,装作脱力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指尖却没停——借着油灯的阴影,他继续用石椅腿上的铁钉磨着麻绳,粗糙的麻绳纤维一点点断裂,带来细微的刺痛,可他却攥得更紧了。
积水洼里的药粉还在泛着黑泡,像在提醒他处境的危险。沈砚之闭上眼,努力回想那些还没模糊的片段——院角的兰草、刚冒芽的桃树、带着甜香的葱油饼……那些细碎的温暖像微光,支撑着他。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机会逃出去,但他知道,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他要守住那些没被忘记的记忆,要找到回家的路——哪怕现在,这条路还被黑暗和铁链牢牢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