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踏上石阶的瞬间，一股寒气顺着裤脚往上钻，像是踩进了冰水里。李长生打了个寒颤，举着铁棍的手紧了紧，眼睛在黑暗中努力适应 —— 洞里比外面暗得多，只有洞口透进的微光在石阶上投下片模糊的亮斑，再往里就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呜 ——”
风从洞窟深处灌出来，带着股潮湿的霉味，吹得头顶的藤蔓 “沙沙” 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李长生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空荡荡的洞里回响，“咚、咚” 的，比石阶上的脚步声还响。
他把铁棍横在胸前，一步一顿地往下走。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每走一步都得用铁棍拄着探探虚实。岩壁上渗着水珠，滴在地上 “滴答、滴答”，在寂静的洞里听得格外清楚，有时候分不清是水滴声还是别的什么动静。
“这地方真他妈邪门。” 李长生低声骂了句。洞里的灵气确实浓得吓人，青色的光点像小鱼似的在周围游弋，吸一口都觉得丹田的热流在翻涌，可这股灵气里掺着的阴寒气息太难受了，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往骨头缝里钻。
他往岩壁上摸了摸，石头冰凉刺骨，指尖碰到处凹凸不平的地方，借着微光一看，竟是些模糊的符文！符文刻得很深，边缘却被风化得厉害，像是有年头了，上面还沾着些黑褐色的痕迹，不知道是尘土还是别的什么。
“这是... 禁制？” 李长生心里一动。原主的记忆里有关于禁制的知识，家族的聚灵阵就是最低级的禁制。这些符文虽然看不清全貌，但隐隐透着股阵法的波动，应该是以前用来防护洞窟的，只是现在早就失效了。
他用铁棍敲了敲符文，石头发出 “空空” 的闷响，像是后面是空的。刚想再细看，识海里的绝仙剑突然 “嗡” 地颤了一下，青光猛地亮起来，顺着经脉往指尖冲，吓得他赶紧缩回手。
指尖刚才碰到符文的地方火辣辣的，像是被烫过。
“看来这禁制不简单。” 李长生皱着眉。绝仙剑对阴邪之物敏感，刚才的反应说明这些符文里可能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 这禁制本身就带着阴寒属性。
往下走了约莫百十来级台阶，脚下突然踢到个硬东西，“哐当” 一声滚出去老远，在黑暗中撞出串脆响。李长生吓了一跳，赶紧举着铁棍戒备，过了半天没动静，才摸索着捡起来 —— 是个生锈的铁油灯，灯芯早就烂没了，只剩下个空壳子。
“以前有人在这儿待过。” 他掂量着油灯，铁壳子上的锈迹蹭了满手，“看这锈色，最少得有十几年了。”
再往下走，石阶旁开始出现些散落的东西：断成两截的木剑、发霉的蒲团、还有个倒在地上的陶罐，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点泥土。李长生捡起木剑看了看，剑刃早就朽了，轻轻一掰就碎成渣，看来真是废弃很久了。
“呜 ——”
风又从深处吹过来，这次带着股淡淡的腥气，不像霉味，倒像是血干了之后的味道。李长生的鼻子动了动，前世在工地上处理过工伤，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水滴声，似乎还有别的动静，很轻，像是有人在远处拖着什么东西，“悉悉索索” 的，时断时续。
“谁在那儿？” 李长生喊了一声，声音在洞里荡开，撞出层层回音，“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回音散去，洞里又恢复了寂静，那 “悉悉索索” 的声音也没了。
“是错觉？” 李长生皱着眉，心里却更警惕了。他把铁棍握得更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识海里的四柄剑影转得飞快，尤其是绝仙剑，青光几乎要溢出来，剑身上的黑气像小蛇似的扭动，显然在排斥着什么。
又往下走了几十级，石阶突然到头了，眼前出现个不算小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个石台，上面落满了灰尘，旁边散着些碎石，像是以前塌过方。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石室的墙壁上有几个岔路口，黑黢黢的像怪兽的嘴，不知道通向哪里。
“灵气往这边走了。” 李长生盯着最左边的岔路。那里的青色光点最密集，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股一股地往里钻，连带着那股阴寒气息也比别处浓。
他走到岔路口前，犹豫了一下。这路口比刚才的通道窄得多，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墙壁上还在往下掉碎石，看着不太结实。
“富贵险中求。” 李长生咬了咬牙。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路窄就回头，再说灵气最浓的地方肯定在最深处。
他侧着身子往里挤，铁棍在前头探路。岩壁擦着肩膀，凉得像冰块，偶尔有尖锐的石笋刮过衣服，“刺啦” 一声划破布料。走了约莫十几步，通道突然变宽，眼前豁然开朗 —— 是个更大的石室。
这石室比刚才那个规整，显然是人工开凿的，墙壁上还能看到凿子的痕迹。角落里堆着些腐朽的木箱，大多已经散架了，露出里面的稻草，黑乎乎的不知道裹着什么。
最显眼的是石室中央的石桌，上面刻着个凹槽，像是用来放东西的，旁边散落着几块碎玉，灵气就是从这些碎玉里散发出来的。
“这是... 聚灵阵的核心？” 李长生走过去拿起块碎玉，入手温润，里面的灵气比外面浓十倍都不止，可惜碎得太厉害，已经聚不起灵气了。
他摸了摸石桌上的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个拳头大的东西，边缘还有残留的符文，和入口处的禁制是同一种风格。
“看来这里以前真的是修炼宝地。” 李长生心里嘀咕。能用上玉质核心的聚灵阵，至少是中级阵法，比主家那个强多了。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有团黑影，比周围的黑暗更浓，像是有什么东西蜷缩在那里。李长生瞬间握紧铁棍，猛地转身：“谁在那儿？！”
黑影没动，也没出声。
李长生的心跳得像打鼓，他慢慢靠过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头皮发麻。离着还有几步远，就看清那黑影其实是堆骨头，白森森的散落在稻草里，看大小像是个人的骨架，只是脖子那里的骨头断了，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吓死我了。” 李长生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但随即又皱起眉 —— 这骷髅的骨头缝里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而且看摆放的样子，不像是自然死亡，倒像是被人扔在这里的。
“是那个吓傻的护卫？还是... 更早之前的人？” 李长生心里冒出个念头。他用铁棍拨了拨骨头，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块烂得只剩半截的布片，挂在骨头上随风晃悠。
布片的材质粗糙，看着有点眼熟... 李长生突然想起怀里的黑衣角，赶紧掏出来对比。虽然这块布片更破旧，但织法和纹理几乎一样，都是三上三下的粗麻，边缘也有个模糊的 “李” 字！
“是李家的人！” 李长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骷髅竟然是李家的人？是护卫？还是... 知道洞窟秘密的人？
他刚想再仔细看看，识海里的绝仙剑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青光暴涨，像是在警告。与此同时，一股比之前浓十倍的阴寒气息从石室深处的通道里涌出来，带着股浓烈的腥臭味，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呜 ——”
风声变得尖锐，像是女人的哭嚎，从那通道里传出来，听得人汗毛倒竖。李长生赶紧后退两步，背靠着石桌，举着铁棍对准通道口 —— 那里黑漆漆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咚... 咚... 咚...”
沉重的脚步声从通道深处传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铁链拖地的 “哗啦” 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李长生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丹田的热流疯狂运转，试图抵抗那股阴寒气息，可就像杯水车薪，只能勉强护住心脉。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紧咬着牙，牙齿都快咬碎了。是妖兽？还是... 真的有鬼？
脚步声在通道口停住了。
黑暗中，似乎有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通道，一动不动。李长生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能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股非人的恶意，像是在打量猎物。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影子突然动了动，铁链又 “哗啦” 响了一声，然后... 脚步声慢慢远去了，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深处。
阴寒气息也跟着减弱了些，虽然依旧刺骨，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让人窒息。
李长生瘫靠在石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刚才那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到底是什么... 东西？” 李长生的声音都在发颤。那东西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了，没有气息，没有灵力波动，只有纯粹的阴寒和恶意，比他见过的任何妖兽都可怕。
他看向通道口，那里依旧黑漆漆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地上的灰尘里，却多了串模糊的脚印，很大，像是穿着笨重的鞋子，旁边还有条铁链拖过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深处。
“不能就这么回去。” 李长生咬了咬牙。都走到这儿了，要是被这点动静吓退，以后还怎么查爹娘的死因？怎么对付李管事那些人？
他捡起块碎石，往通道里扔了过去。石头 “咕噜噜” 滚进去，撞在岩壁上发出 “哐当” 的响声，然后就没了动静。
“妈的，拼了！” 李长生握紧铁棍，深吸一口气，朝着通道口走去。
这通道比刚才的更窄，岩壁上渗着暗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闻着一股铁锈味。走了没几步，脚下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生锈的铁链锁，锁芯早就被撬了，扔在地上没人管。
“刚才那东西... 是被锁着的？” 李长生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被锁着的，那是谁锁的？难道这洞窟里还关着别的东西？
越往里走，阴寒气息越浓，灵气也跟着变得浑浊，青色的光点里掺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吸一口都觉得嗓子发紧。李长生不得不运转《混沌创始诀》，用热流包裹住口鼻，才勉强能呼吸。
识海里的四柄剑影转得飞快，绝仙剑的青光几乎要把整个识海照亮，剑身上的黑气也越来越浓，像是在和洞里的阴寒气息对抗。陷仙剑和戮仙剑也亮了些，只有诛仙剑依旧蒙着层灰雾，没什么动静。
“看来这洞里的东西，绝仙剑能对付。” 李长生稍微松了口气。有诛仙四剑在，就算真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应该也能应付。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通道突然变宽，前方出现片微弱的光亮。不是洞口那种自然光，而是种幽幽的蓝色，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是鬼火。
“鬼火？” 李长生心里一动，想起了小翠说的话。前几年那个吓傻的护卫，不就是说看到鬼火了吗？
他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光亮是从前面的石室里透出来的，隔着通道口能看到里面闪烁的蓝光，还能听到 “咕嘟、咕嘟” 的声音，像是水在冒泡。
空气中的腥臭味更浓了，还混着股淡淡的甜腻味，闻久了让人头晕。李长生用铁棍拄着墙，探头往石室里看 ——
这石室比刚才那个大得多，中央有个水池，水是黑色的，正冒着泡泡，蓝色的光就是从水里发出来的。水池边散落着些骨头，比之前看到的更凌乱，有的还插在石壁上，看着触目惊心。
而在石室的最深处，靠近水池的地方，有几点淡淡的磷火在闪烁。
不是蓝色，是幽幽的绿色，像萤火虫似的悬在半空中，忽上忽下，闪烁不定。磷火周围的阴寒气息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绝仙剑的青光都被压制了几分。
李长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那些磷火... 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它们的位置很规整，像是围着什么东西，而且闪烁的频率也很奇怪，快一下慢一下的，像是在呼吸。
“那到底是什么？” 李长生握紧铁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能感觉到，那磷火后面肯定有什么东西，散发着比刚才那个影子更可怕的气息，只是被磷火挡着，看不清真面目。
风从磷火那边吹过来，带着股刺骨的寒意，吹得他脸颊生疼。识海里的绝仙剑 “嗡” 地一声，发出尖锐的剑鸣，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恐惧。
李长生慢慢后退了半步，靠在通道的岩壁上。他知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的东西太危险，以他现在的实力，冲进去就是送死。
可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这洞窟里肯定藏着秘密，说不定和爹娘的死、和李管事盯着后山都有关系。那些磷火后面，到底藏着什么？是宝物？是怪物？还是... 李家的秘密？
绿色的磷火还在闪烁，忽明忽暗，照亮了石室深处的阴影，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
李长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冲动。他不是逞匹夫之勇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命，等实力强了再来探个究竟。
“等着吧。” 他盯着那些磷火，在心里默念，“迟早有一天，我会弄清楚这里到底藏着什么。”
他慢慢后退，一步一步地退出通道，眼睛始终盯着那闪烁的磷火，直到通道口的黑暗将它们彻底吞没。
回到之前的石室，李长生才发现自己的腿都在发抖。他瘫坐在石桌上，摸出怀里的干粮，咬了半天都没咽下去。刚才那股恐惧还没散去，后背依旧凉飕飕的。
“这地方太邪门了。” 李长生把干粮塞回怀里，“不光有阴寒气息，还有那脚步声和磷火... 绝对不是简单的闹鬼。”
他看了看入口的方向，又看了看通往深处的通道，心里做了个决定 —— 先回去，把伤养好，突破《混沌创始诀》第一层再说。这洞窟灵气这么浓，以后有的是机会来，没必要现在冒险。
刚站起身，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石桌底下有个东西，闪着微弱的光。李长生弯腰一摸，掏出个巴掌大的玉佩，玉质浑浊，上面刻着个 “李” 字，和李家的族徽很像，只是边缘多了道裂痕。
玉佩里没什么灵气，却带着股淡淡的暖意，和洞里的阴寒气息截然相反。李长生把它揣进怀里，贴身放着，顿时觉得那股刺骨的寒意减轻了不少。
“这是... 谁掉的？” 他皱着眉。看玉佩的样式，像是李家子弟的，难道是以前在这里修炼的长辈留下的？
不管是谁的，先拿着再说。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李长生最后看了眼通往深处的通道，那里依旧黑漆漆的，像是蛰伏的怪兽。他握紧铁棍，转身朝着入口走去。
往上走比往下难多了，青苔更滑，还得时刻提防着会不会有东西从后面偷袭。风声依旧 “呜呜” 地响，水滴 “滴答” 地落，只是这次听着，总觉得像是有人在身后跟着，脚步声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
快到入口时，李长生突然停住脚步，猛地回头 ——
黑暗中，似乎有个高大的影子站在石阶下，一动不动，铁链拖在地上，发出 “哗啦” 的轻响。
李长生的心脏瞬间被攥紧，举着铁棍就要打，可仔细一看，那影子又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石阶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是幻觉吗？” 他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不敢再多待，李长生转身冲出洞窟，直到脚踩在外面的土地上，被阳光晒得浑身发烫，才感觉那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眼洞窟，藤蔓依旧遮掩着洞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面藏着怎样的阴森和诡异。
尤其是深处那几点绿色的磷火，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印在了视网膜上。
“关于废弃洞窟的‘闹鬼’传说，可能并非空穴来风。” 李长生想起刚才的经历，心里沉甸甸的。那里面的东西，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应付的，李管事盯着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敢再多想，快步朝着山下走去。后山的林子依旧茂密，可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暖洋洋的，比洞窟里舒服多了。
只是走在路上，总觉得身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跟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识海里的绝仙剑还在微微颤动，青光比之前亮了些，像是在提醒他刚才的危险。
李长生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暖意透过布料传过来，稍微安心了些。他加快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后山，回到自己的小院。
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没多久，洞窟深处的石室里，绿色的磷火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照亮了水池边的景象 —— 那里跪着个高大的身影，浑身缠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嵌在石壁里，而在他的头顶，悬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个扭曲的 “禁” 字。
磷火闪烁中，那身影缓缓抬起头，露出张被黑气笼罩的脸，只有眼睛的位置，闪烁着和磷火一样的绿光。
“李家的... 血脉...” 沙哑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带着股跨越了岁月的怨毒，“终于... 又有人来了...”
铁链 “哗啦” 一声绷紧，水池里的黑水翻涌得更厉害了，冒出的泡泡里，隐约映出张痛苦的人脸。
而此时的李长生，刚走出后山的林子，正朝着李家西角门走去。他回头望了眼那片茂密的树林，心里暗暗发誓，等他突破了《混沌创始诀》第一层，一定要再回来，把这洞窟里的秘密彻底揭开。
只是他没注意，胸口的玉佩上，那个 “李” 字的裂痕里，渗出了一丝极淡的黑气，很快又被玉佩的暖意驱散了。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后山的幽窟，依旧隐藏在密林深处，等待着被再次探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