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怀中陈暮温软的身体和淡淡的发香，张望的思绪也飘远了。
这一路走来…
好像真就全靠这位便宜师父兜着啊！
打架？师父上！认路？师父懂！炼丹？师父教！连惹了麻烦，都是师父一巴掌拍平！
简直是人形百科全书兼无敌保镖！
日子能过得这么顺风顺水，九成九都是托了她的福。
可她的烦恼呢？
张望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呼吸渐渐平稳的陈暮。
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麻烦，听起来就高大上得吓人，什么家族啊、婚约啊、元婴大佬啊…离自己这个“筑基中期小虾米”的世界，实在太遥远了。
自己这个穿越客，除了运气好捡了个“富二代”的乾坤袋，外加一点点还算凑合的天赋，好像…真没啥能帮上忙的。
算了算了！
想那么多干嘛！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能活蹦乱跳、吃香喝辣，偶尔还能装个逼，不就挺好了嘛！
张望心大地把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全甩出去，调整了下姿势，也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坐在对面打盹的王嘎，眯缝着小眼睛偷瞄了一眼这对“师徒”，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过来人”的唏嘘，暗自摇头：一个注定翱翔九天的凤凰，一个还在扑腾翅膀的小山鸡…
唉，这傻小子，怕是还没意识到差距有多大呢。注定…没啥好结果啊。
中央城，终于到了。
巨大的城门如同洪荒巨兽的口，吞吐着汹涌的人流。普通百姓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缓慢挪动，脸上写满了麻木与疲惫。更有一些试图蒙混过关或硬闯的家伙，无一例外被城门口那几位身着制式甲胄、气息彪悍的守卫像拎小鸡一样扔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引来一片哄笑和畏惧的目光。
守门的…竟然全是筑基修士？！
张望看得眼皮直跳。
这中央城…也太特么夸张了吧！筑基修士看大门？搁黑风城都能当个供奉长老了！
幸好，王嘎这位“前城主”的身份还有点用，带着他们走了旁边一条明显宽松许多的“VIp通道”，省去了排长队的煎熬。
刚一踏进城门洞——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瞬间笼罩全身！
张望感觉像是一头扎进了粘稠的胶水里，四肢百骸都变得滞涩沉重，体内灵力的运转都慢了好几拍！他脸色一白，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卧槽！什么鬼？！”
一只微凉的手及时扶住了他。
是陈暮。她神色平静，显然早有预料：“别慌。这是中央城的‘禁空结界’，压制一切外来者的灵力流动，禁止飞行。只有结丹修士的灵力强度，才能勉强挣脱这层压制。”
张望试着引动灵力蹦跶了两下，果然感觉身体重得像灌了铅，别说飞了，跳高都费劲！
他忍不住吐槽：“靠！这也太霸道了！连让人飞一下都不行？怪不得天上干净得连只鸟都没有！这是防刺客还是防鸟屎啊？”
在王嘎的带领下，他们住进了一家还算干净的旅馆。
“两位，今晚就委屈一下住这儿吧。”王嘎搓着手，“明天就是大比正式开场了！我这岁聿城是死是活，可就全仰仗二位了！特别是陈仙子…”
陈暮微微颔首：“嘎城主费心了。”
王嘎难得正经地叹了口气：“唉，仙子之前教训的是…这几年，我确实…太不像话了。”
安顿好之后，陈暮对张望说：“我…出去走走，晚点回来。晚饭不用等我。”
张望看着她平静下似乎藏着心事的侧脸，挠挠头：“哦…行吧，师父你小心点。” 他知道，这“走走”，肯定是不想让他跟着的意思。
陈府，高门大院，依旧气派，却透着一股压抑。
陈暮轻车熟路地避开护卫，悄悄回到了母亲居住的院落。当陈母看到女儿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惊喜得差点打翻手中的茶盏：“暮儿？！你…你回来了！我的孩子！你没事吧？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她冲上前，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
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陈暮紧绷的心弦松了一瞬，脸上露出久违的、带着点依赖的笑容：“娘，我很好。真的。我还…收了个挺有意思的徒弟呢。”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爹…在家吗？”
陈母心疼地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银发，宠溺道：“放心，他出去了。我不会告诉他你回来过的。”她拉着女儿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大比？还有…那件事？真的…没关系吗？娘担心…”
陈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反握住母亲的手：“妈，我想好了。我要反抗到底。女儿…绝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
一股狂暴的、带着滔天怒意的威压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小院！
“反——抗——谁？！”
陈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铁青，双目喷火，结丹后期的灵力波动让房间内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死死盯着陈暮，声音如同寒冰：“我的好女儿！你这一逃婚，倒是逍遥快活了！可知你爹我，这几年在王思城主面前受了多少羞辱打压？！陈家因为你，在中央城举步维艰！你——还——不——懂——事？！”
陈暮挺直脊背，毫不畏惧地迎上父亲愤怒的目光，倔强道：“如果一定要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女儿宁愿一死！”
“死？！”陈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你死了倒是干净！我们呢？！陈家上下几千口人呢？！王思城主野心勃勃，迟早要彻底掌控中央城！不与他联姻，不绑上他这艘大船，我们陈家就是第一个被开刀祭旗的！！”他指着陈暮，痛心疾首，“那王棒棒，天赋卓绝，是公认的年轻一辈第一人！未来前途无量！你——有——什——么——不——满？！”
陈暮不再言语，只是猛地释放出自己结丹期的灵力波动！
银发无风自动，淡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陈烈瞳孔猛地一缩！
结丹了？！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修炼资源这丫头…在外面竟然突破了？！
但他脸上的怒容更盛：“结丹了又如何？！翅膀硬了就想飞了？！为什么一定要你牺牲？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姓陈！因为你生在这个家！从小到大？你哪次不是要什么给什么？！可这一次，由不得你任性！陈家几千条性命，不是你一句‘不愿意’就能置之不理的！”
陈母急得眼泪直流，挡在父女之间：“烈！别说了！别吓着孩子！你不是最疼暮暮的吗？有话好好说！”
“疼她？！”陈烈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门框上，木屑纷飞，“我疼她有什么用？！到头来她心里只有自己！全府上下几千人的死活，在她眼里还不如她那点儿女情长重要吗？！”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府内其他人。陈暮的二伯和三叔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带着几个旁支老者匆匆赶来。
“哎哟！这不是我们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吗？可算舍得回来了？”二伯阴阳怪气，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真是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急’坏了！老三，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禀报王城主，就说陈家小姐——回来了！”他特意加重了“急坏了”和“回来了”几个字。
陈暮看着这些所谓的“亲人”，心一点点沉下去，眼中泛起屈辱的泪光：“二伯…三叔…”
陈烈猛地转身，暴喝一声：“都给我闭嘴！滚出去！这是我陈烈的家事！轮不到你们插嘴！”
二伯被吼得一哆嗦，但随即梗着脖子，指着陈暮的鼻子骂道：“家事？！陈烈！你少护犊子！要不是你这宝贝女儿逃婚，我们陈家至于从中央城第一家族沦落到如今人人喊打的地步吗？！一个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能嫁给城主之子，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连累我们跟着受罪！自私！太自私了！”
三叔也在一旁帮腔，添油加醋：“就是！二哥说得对！要是王城主看上的是我家闺女，我早就欢天喜地送过去了！哪像你们家这位金枝玉叶，不知好歹！害得我们这些旁支，天天要看人脸色，生意都做不下去！你们这一家子，真是害群之马！”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刀刀剜在陈暮心上。她紧紧咬着下唇，泪水无声滑落。这些亲戚…在她风光时阿谀奉承，收了王家不知多少好处；如今陈家因她势弱，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落井下石，恨不得把她绑了送去王家邀功！
陈烈看着女儿无声流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但随即被更深的疲惫和家族重担淹没。他深吸一口气，释放出更强的威压，压得二伯三叔等人噤若寒蝉。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也透着一丝苍凉：“够了！都给我滚！暮儿…城内大比结束后，你就和棒棒完婚。
这是为父…最后的让步。不许再胡闹了！”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陈暮，“你既然有结丹修为，比武肯定能胜过棒棒…但你不许参加比武！你去参加炼药师比拼！之后…安安心心准备出嫁！听——到——没——有？！”
陈暮倔强地扭过头，泪水却流得更凶了，肩膀微微颤抖着，没有回答。
陈烈看着女儿这副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转身大步离去，背影透着沉重的无奈。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别再刺激暮儿了！”陈母心疼地搂住女儿，像护崽的母鸡一样驱赶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戚。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母女二人。
陈暮再也忍不住，扑在母亲怀里，压抑地啜泣起来。她知道，在这个冰冷的家族里，除了母亲，没有人真正心疼她的眼泪，她的委屈。
陈母轻拍着女儿的背，声音带着无尽的怜惜和无力：“宝贝…这次…娘可能真的帮不了你了。娘当年…也是稀里糊涂就嫁给了你父亲。虽然你父亲待我也不差，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娘也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人生在世，总有太多身不由己…”
陈暮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紧紧抱住母亲：“妈…今晚我跟你睡…我想…把这些日子在外面遇到的事…都告诉你…”
旅馆房间内。
张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噼啪作响。
“哈——欠！师父咋还没回来？”
一整晚，陈暮都没回旅馆。
虽然知道她身上秘密不少，实力也强，但这不辞而别…还是让他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莫名有点慌。这感觉…真陌生。
他打着哈欠，趿拉着鞋，准备去楼下找点吃的。刚拉开房门——
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杵在门口，几乎和他撞个满怀。
“哎哟！师父？早啊！”张望吓了一跳，随即惊喜道，“您老人家可算回来了！一晚上没见人，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哪个拐卖天才少女的团伙绑走了呢！”
他定睛一看，愣住了。
眼前的陈暮，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得像桃子，眼下还带着浓重的乌青，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脆弱？
张望心头一紧，嘴上却习惯性地打趣：“嚯！师父您这造型…是去做贼了？还是跟人通宵斗丹去了？这黑眼圈…啧啧，都能当烟熏妆了！”
陈暮抬起眼皮，软绵绵地给了他一拳，没什么力气：“别贫…”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抬起头，那双淡红色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直直地看着张望，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刻进心里。然后，她用一种近乎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轻轻说道：“张望…这次城内大比结束后…我可能…就要和你告别了。”
“昨天…我回了趟家。等大比结束…我就要…回家住了。以后…可能没办法…再和你一起旅行了。”
张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咧开一个更灿烂的、没心没肺的笑容，双手插进裤兜，摆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嗨！我当什么事儿呢！回家好啊！天底下哪有徒弟一直缠着师父的道理？四处奔波多累啊，风餐露宿的！岁聿城那边你放一百个心，包在我身上！保证把它建设得跟…跟黑风城一样繁荣！等安顿好了，我就带着灵儿来看你！保证烦死你！”
他故意说得轻松，试图驱散那份突如其来的沉重。
陈暮没有笑。
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张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突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他！
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无比的认真：“那…你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如果岁聿城…没变好…我可是…会生气的！”
张望的身体瞬间僵住。
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熟悉的、带着药草味的淡香，怀里是她温软却微微颤抖的身体。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了层层叠叠、难以言喻的涟漪。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怀中这个看似强大的少女，正背负着他无法想象的巨大麻烦和压力。那声“告别”，恐怕远非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无力感和强烈保护欲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着。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师父…不管你要面对什么…）
（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拼尽全力也要帮！）
（我张望…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