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127 赤诚心
校医室的老式挂钟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吱’轻响，梧桐叶影在少女镜片投下明暗交错的网格。
吴雾水眸清明如精密扫描仪——王毅航每句磕绊的辩解，都在她脑海拆解成清晰的数据点。
“加密邮箱？”吴雾的脆弱姿态瞬间消散，晨风掀起校服下摆，露出纤细的脚踝：“看来是能证明毅航同学或者王局长的身份的邮箱。毅航同学，江同学是在帮你。”
王毅航的金丝眼镜倏然滑落鼻梁，少年慌乱扶镜框的动作暴露出瞬间僵硬的肩线。
眼镜学霸想起Zeta哥扬长而去的嚣张背影——‘王毅航。你要信得过我，就把吴熙今年给过你的竞赛资料，和沈洲的作业对比图打包。用你爸去年给你的加密邮箱，发给督导组顾组长。’
这样如果明天省级选拔赛的题目，真的与妈妈给我们的模拟题高度重合，吴雾脸庞上乖巧的笑容，透出几分晨露的寒意:“哪怕毅航同学不自觉地使用上学习过的标准答案解题，提前发送的举报邮件也会保你安全无虞。”
更重要的是，用能证明毅航同学身份的加密邮箱发送举报邮件，这样既能让督导组第一时间锁定泄题源头，又能避免普通举报信被拦截的风险。
少女望向窗外篮球场的姿态娴静如画，说出的每个字却精准如手术刀：“当举报者变成静波市教育局副局长的独生子，督导组会优先考虑保护检举人而非被检举人。这比江同学直接公开妈妈剽窃更有胜算，对吗？”
时钟转向七点五十分，眼镜学霸难以置信地看着吴雾同学一边条理清晰地与他交谈，一遍镇定自若地摊开桌面的强化训练题集，细弱的手臂拍照作答情况，发给吴熙的动作精准得像机器人。
“顾督导今年要竞选家敏省教育厅纪检组副组长，纠查妈妈的学术不端，恰好可以成为他在静波市教育局任督导组组长的政绩表现，所以顾督导必然积极参与这件事。”
吴雾垂眸将强化题集归整到书包，少女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最理想的状态是在他任职期间，表现出‘有错必究，有功必奖’。”
“静波市的高级中学特级教师五年评选一位，这次评选刚好撞上在顾督导在静波市的任期。吴老师垮了，毅航同学认为督导老师会转向支持谁？”
“呃......”眼镜学霸温吞地嗫嚅着，内心却在绝望咆哮——他觉得谁当选特级教师完全不重要，当务之急是：Zeta哥喜欢的吴雾同学彻底看穿了他的棋盘，现在好像在笑着发脾气。
王毅航颤巍巍地举手：”其实......就我看来，Zeta哥还是很重视吴雾同学的......”
我明白。江同学不仅放弃了利用我做棋子来向吴熙将军，还提前替我切割了被牵连的风险——
吴雾忽然踮脚贴近窗台，晨光将她纤细的脖颈照得近乎透明：“他教我的解题方法比标准答案简洁清晰，况且我们之间还有约定。”
“因此，他有把握我不会在省级选拔赛和之后的赛事再背标准答案，而是会用所学一切堂堂正正地跟他决胜负。”
“如果妈妈真的用泄题操控竞赛，督导组介入调查后，所有参赛者的试卷都会被重点审查。而我与标准答案不尽相同的解题步骤，反而能帮我脱困。”
窗外七号篮球场爆发喝彩声浪，江屿隔着半个球场精准接住陈野抛来的矿泉水。
少年在阳光下仰头灌水的喉结滚动成性感的弧线，汗珠顺着人鱼线滚进松垮的球裤边缘。
吴雾的脸颊蓦然染上热度，少女指尖轻轻地在玻璃窗勾勒出江屿的高大轮廓，声线却冷静得近乎残忍：“评选静波市特级教师，需要具有优秀教师资格，且目前还在高中学校一线教学，这两个是评选的入门条件。”
“其他学校暂且不论，我们静波一中篮球校队的教练，同时也是七班班主任的王志强老师，就符合这两个条件，对吗？”
“9月14日是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复赛，10月28日是静波市篮球联赛。江同学的天赋点主要就点在篮球、搏击和数学上。”
“只要他惹出的麻烦比带来的荣誉小，哪怕他打黑拳的事情被揭发，这种情况下，班主任甚至教育局督导都会选择保他。”
吴雾转身时校服裙摆旋出温柔的弧，镜片后的眸光清澈见底：“这就是江同学一贯肆无忌惮，全然不惧自己高中没办法毕业的主要原因。”
王毅航的保温桶地撞上诊疗床护栏，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震撼得不像话：“啊？啊？啊？原来是这样吗？原来Zeta哥这么聪明！其实我之前一直都特别担心，万一哪一天他打拳的事情突然曝光后，会被退学......”
上周二傍晚，我在教务处整理省级课题审批材料时，看到七班班主任在特级教师申报表上标注了‘2023年校篮球队静波市联赛冠军’。
吴雾的帆布鞋尖勾住窗帘穗子：“而江同学是静波一中近十年唯一入选国家青少年集训队名单的球员。所以毅航同学不用为他担心。”
王志强老师需要江同学作为球队核心冲进全国联赛，最好拿到名次。”
“督导组需要江同学作为问题学生改造典范，最好作为静波市高中生代表参加cmo全国决赛。
晨光刺破校医室的米色窗帘，在少女锁骨烙下细长的金线，她凝视着江屿被汗水浸透的背肌，“所以哪怕他打黑拳的事被捅出来，消息应该也只会被默契地压成‘勤工俭学’。”
晨练结束的哨声刺破凝滞，眼镜学霸踉跄后退半步，金丝眼镜片倒映着少女沉静的侧脸：“吴、吴雾同学......你早就看透这些了？”这就是他和年段第一之间的差距吗？！
“我也是在得知江同学昨夜已经指示毅航同学把举报邮件发给顾督导后，才想清楚这一点。”
吴雾自嘲地拿起诊疗床上的银色U盘，金属的凉意贯穿心扉：“况且，江同学成为暴龙案的线人后，还拥有了静波市刑警队李队长这个人脉。”
“只要吴熙被指控剽窃，她所有涉及到江明远教授的行程都会被调查。江同学就能更容易地调查出妈妈和江明远教授坠楼案的关系。”
“凡是涉及到妈妈与市立医院709病房重合的行程，他都可以要求调取监控。重合行程中，如果监控存在被删除的画面，江同学也可以申请让警方刑侦技术部门恢复。”
吴雾眸光黯淡地对着虚空勾起唇角：“除非后续调查证明：坠楼案的真凶不是妈妈，否则江同学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
吴雾同学，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难关，所有同学中只有Zeta哥愿意帮助我这件事情吗？”王毅航突然双手按住少女单薄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开口：”当时，Zeta哥说真相再操蛋也比谎言强。”
眼镜学霸认真地说：“我始终坚信，Zeta哥让我发举报邮件给顾督导，是出于蒙冤时不改初心的赤诚，是出于跌落尘埃仍信真理的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