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突然灭了。
不是我关的，是它自己熄的。雨还在下，吊坠却发烫，热得像要烧进我的皮肤。
我捏着那片金属，声音有点抖：“0723，这数字不对劲。”
江叙白靠在副驾上，左臂的布条渗出血。他没看我，盯着医院门口那块歪斜的牌子，声音很哑：“我妈的日记写着七月二十三。她说……那天她送走了孩子。”
我没说话。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穿白大褂的人抱着婴儿走过长廊，尽头是一扇铁门，门边贴着一张标签——档案室·b区0723。
“我来过这儿。”我说，“小时候，梦里出现过三次。”
他转头看我，眼神很沉：“现在呢？”
“现在，”我把金属片塞进衣兜，推开车门，“我们进去。”
楼道塌了一半，楼梯踩上去会晃。江叙白走在前面，右手握枪，左手扶墙。他脚步不稳，但没停下。
我跟在他后面，手腕上的吊坠越来越烫。墙上全是黑霉和划痕，地上散着发黄的病历。我捡起一页，上面写着“G-08项目胚胎监测记录”，名字那一栏被涂掉了。
记忆又闪了一下：穿白大褂的人拿着牛皮纸袋，封口盖着“绝密·顾氏医疗项目”的章。他快步走，拐进档案室，门关上前，我看到抽屉上贴着一张纸条：**0723·待归档**。
“左边第三个柜子。”我说。
江叙白没问为什么，一脚踹开登记台。锁锈死了，他用枪托砸了两下，抽屉弹开，里面全是文件夹。
我蹲下翻找，手指划过一排编号。灰尘呛得我咳嗽。就在这时，吊坠猛地一烫。
找到了。
角落有个密封袋，和我记忆里的一样。我撕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纸。
纸上写着：
＞ **沈知意，基因匹配度100%，建议立即转移至b7实验区。**
＞ 批注：替代方案失败，唯此例可行。
我盯着字，呼吸都停了。
他们不是弄错了。
他们是选了我。
“他们一直在等你长大。”江叙白站在我身后，声音很冷。
我没动。脑子里乱成一团，记忆又跳出几段：保温箱、血手套、护士低声说“容器成活率低”……还有一个女人背影，抱着两个孩子，一个放进推车，另一个被塞进黑袋子。
“我不是被偷走的。”我慢慢站起来，“我是被留下的。”
江叙白没说话，也没碰我。他知道我现在不需要安慰。
“走吧。”他说，“拿到东西了，别在这儿待着。”
我刚把文件塞进衣服内袋，头顶的灯“啪”地全灭了。
走廊一下子黑透了。
“断电了？”我压低声音。
“不对。”他抬枪，“刚才还有应急灯。”
我们都没动。黑暗里，连呼吸都能听见。
然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一步一步，像是故意让我们听到。
“姐姐。”一个女声响起，带着笑，“你抢我的人生，抢够了吧。”
我全身一僵。
这个声音我很熟。
宋璃。
下一秒，江叙白打燃打火机。火光亮起，我看见她站在门口。
她穿着护士服，颜色发灰，袖口和领口有暗褐色的痕迹，像干掉的血。她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刀身生锈，刀尖对着我，一点不抖。
“宋璃？”我冷笑，“你妈没教你看病，倒教你拿刀了？”
她不理我，眼睛死死盯着我胸口——那里鼓着文件的形状。
“你以为你是受害者？”她声音突然变高，“我才是沈家的女儿！是你偷了我的命！我的家，我的父母，我的人生都被你拿走了！”
“拿走？”我往前一步，“你凭什么说那是你的？是顾明远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编的故事？”
“闭嘴！”她尖叫，“你根本不知道我多痛苦！我每天都要装乖，装温柔，装爱所有人！没人真的在乎我！只有顾叔叔告诉我真相！”
江叙白冷笑：“所以他让你穿护士服，拿刀来杀亲妹妹？真感人。”
“我不是来杀妹妹的。”她忽然笑了，眼泪却流下来，“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只要你死了，我就还是沈家唯一的女儿。只要你不在这儿，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可笑：“所以你就信了？信你是那个被换的孩子？信你是真千金？宋璃，你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敢查，还在这儿演？”
她脸色变了：“你胡说！”
“0723。”我掏出那片金属，“知道这是什么吗？是我被标记为‘活体容器’的编号。而你？你连进项目的资格都没有。你只是个备用的，用完就扔。”
她瞳孔一缩。
火光一闪。
她动手了。
一刀砍向我的喉咙。
江叙白反应更快，一把把我拉到身后，抬手撞开她手腕。手术刀“当啷”落地，滑远了。
宋璃没退，扑上来抓我的脸。我躲开，反手扣住她手腕一拧，她闷哼一声，膝盖顶向我肚子。
江叙白一脚踢中她小腿，她踉跄后退，撞上铁柜。
“你不懂。”她喘着气，眼神发疯，“我活了十七年，全是假的。朋友是假的，父母是假的，连哭都是演的！可你呢？你回来就能当大小姐，所有人都围着你！凭什么！”
我没说话，伸手摸出那份文件。
“凭这个。”我说，“他们选的是我，不是你。你再闹，再哭，再拿刀，你也只是个替代品。”
她瞪着我，嘴唇发抖。
江叙白把打火机往前一递，光照在她满是泪的脸。
“走。”他对我说，“别理她。”
我点头，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宋璃突然扑向地面，抓起手术刀，整个人冲过来。
刀尖离我喉咙只剩一点点。
江叙白想开枪，但她太快了。
我本能抬手挡。
手腕上的吊坠烫得吓人。
刀落下——
“铛”一声，像砍在铁上。
宋璃愣住，低头看。
刀卡在吊坠裂开的缝里，刺不进去。
我低头，看见吊坠里露出一小块金属片，薄而锋利，像一层护甲。
“你……”她睁大眼，“你早准备好了？”
我没回答。
慢慢抽出那片金属，抬头看她。
“你以为我这些年，只会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