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李典的搜索队发现了这两具已经开始微微散发异味的尸体。
“将军!找到了!在这里!”士兵喊道。
李典快步上前,看到史涣和侯选的尸体,眉头紧锁。两人死状凄惨,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呈诡异的暗黑色。
“带回去。”李典下令,但心中已有疑虑——为何尸体就在大营附近?凶手为何不藏匿?
尸体被带回大营,摆在空地上。曹昂闻讯赶来,看到这两具叛徒的尸体,怒火中烧,拔剑就要上前。
“公子且慢!”程昱急忙拦住,他仔细打量着尸体,尤其是那暗黑色的血迹和开始不自然蜷缩的肢体,“不对……这尸首有问题。”
程昱曾在张羽麾下待过数年,虽未参与核心机密,但对张羽行事风格有所了解——狠辣、缜密、往往连环设套。
“公子你看,”程昱指着伤口,“血色暗黑,绝非寻常兵刃所伤。且二人死在此处,凶手却不掩藏,故意让我军发现……这恐怕又是陷阱!”
曹昂闻言,悚然一惊,后退几步:“军师的意思是……”
“尸体有毒!”程昱斩钉截铁,“或是尸毒,或是其他剧毒,接触者必受其害!应立即焚烧,所有接触过尸体的人员全部隔离!”
严颜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张羽麾下竟有如此阴毒手段……”
曹昂立刻下令:“快!将尸体拖到远处焚烧!李典将军,还有所有接触过尸体的士兵,全部隔离观察!”
李典心中一沉,但也只能领命。他和那五百多名搜索队士兵被隔离在营地边缘的单独区域,忐忑不安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帐内,气氛更加凝重。
伊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作镇定:“既然街亭的陷阱大多已被触发,想必如今已安全。我军应速速进驻,以免夜长梦多。”
“安全?”程昱冷笑,“伊先生未免太小觑张羽了。今日之伏,不过是开胃小菜。以我对他的了解,街亭之内,必有更深的杀招。这些明面的陷阱被触发,或许正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踏入真正的死地。”
简雍不以为然:“程军师是否太过谨慎?经此大挫,我军士气已堕,若再不有所行动,恐怕……”
“恐怕什么?”程昱反问,“恐怕军心涣散?简先生,正因士气低落,才更不能贸然再入险地。今日之败,在于轻敌冒进。若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军必全军覆没!”
曹昂和严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和焦虑。
最终还是曹昂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程军师所言有理,但街亭乃必争之地,不能不取。这样——文稷、张绣听令!”
“末将在!”两员骁将出列。
“命你二人各率两千五百精兵,再探街亭!此次任务不是占领,而是彻底排查、拆除所有可能的陷阱。步步为营,不可冒进!若遇抵抗,立即撤回!”
“末将领命!”文稷和张绣抱拳,面色凝重。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将是一座已经露出獠牙、却不知还隐藏着多少毒牙的死亡之城。而远处的山岭上,叶寒衣透过千里镜看着联军大营的动静,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第二幕,该开场了。”她低声自语,身后,李元霸、赵无忌、张通等人眼中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
文稷和张绣并立街亭外的土坡上,望着下方那座寂静得诡异的集镇。晨雾尚未散尽,给断壁残垣蒙上一层惨白的纱。
“文将军,”张绣先开了口,这位昔日的北地枪王,脸上带着久经沙场的凝重,“街亭太大,若我们两军一同推进,一旦触发大范围陷阱,伤亡难以估量。不如分区域,分散排查。”
文稷点头,他是个沉稳的将领,深知此刻的谨慎比勇猛更重要:“张将军所言极是。当以小队为单位,十人一组,分散排查。务必仔细,不放过任何角落。”
两人迅速制定方案,将五千士兵划分为五百个十人小队。每个小队划定排查区域,要求从地面到屋顶,从水井到地窖,必须彻底检查。
当命令下达时,士兵们的脸色齐刷刷变得惨白。他们中不少人亲眼见过前日逃回的袍泽——那些失魂落魄、浑身是伤、眼中只剩下恐惧的幸存者。街亭的恐怖传说已经在营中传开:会爆炸的屋子、吃人的地面、无孔不入的机关……
一个年轻的士兵牙齿打颤,低声对身边的同乡说:“二狗哥,我、我腿软……”
被叫做二狗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干涩:“撑住,撑住了还有活路,撑不住……军法不是闹着玩的。”
军令如山。即使心中万分不愿,五千士兵还是按照编组,如同撒豆子般分散进入街亭。
其中一组士兵负责检查城西区域的水源。组长叫木梓,是个三十出头的老兵,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伤疤,让他看起来有些凶悍,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很照顾同乡。
“木梓哥,”一个叫大牛的壮实士兵边走边嘟囔,“上头让咱们检查所有水源,咋检查?难不成一处一处试毒?那要是真有毒……”
木梓头也不回,声音平静:“不然呢?你觉得将军们会派战马来试?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咱们这些大头兵的命,还没一匹好马值钱。”
这话说得直白而残酷,却无人反驳。乱世之中,底层士兵的性命本就轻贱。
大牛愤愤地踢开脚边的碎石:“人不如马!那咱们就只能赌命了?”
木梓停下脚步,转过身,扫视着同组的九个弟兄。这些面孔大多年轻,眼中带着恐惧和茫然。他叹了口气:“待会儿到了第一口水井,我先试。每人轮着来,谁不幸中招……那就是命。”
众人沉默了。没有更好的办法,这就是他们的命。
很快,他们来到西街第一口公用水井。井沿的石砖布满青苔,辘轳上的麻绳已经腐烂。木梓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简陋的竹制水瓢,绑上绳子,缓缓放入井中。
“木梓哥!”大牛忍不住喊道。
木梓摆摆手,舀起半瓢水,毫不犹豫地仰头喝下。所有士兵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木梓站在原地,感受着冰凉的井水滑过喉咙,进入胃中。他闭上眼睛,仔细体会身体的每一丝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