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心中稍定,觉得韩玄态度尚可,便再次宣读手令,恳请韩玄发兵。
韩玄听罢,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哎呀!张羽国贼,安敢如此!主公受苦了!我韩玄世受国恩,又蒙主公信任,委以长沙重任,此时正当效死力以报主公!”
使者闻言大喜:“太守深明大义!如此,请太守即刻点兵……”
“但是……”韩玄话锋陡然一转,脸上堆满了为难和愧疚,打断了使者的话,“天使有所不知啊!我长沙郡,近年来收容了大量从江夏、南郡逃难而来的流民,郡库空虚,粮草筹措极为艰难。加之郡内……唉,不瞒天使,近来颇有些不稳的迹象,有宵小之辈听闻张羽势大,竟生异心!我已下令彻查,在此紧要关头,若贸然调走重兵,恐……恐长沙有变啊!”
他凑近使者,压低声音,仿佛推心置腹:“若长沙在我手中丢失,我韩玄万死难辞其咎是小,断了襄阳南面的屏障,致使主公腹背受敌,那才是滔天大罪!使者,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使者愣住了,韩玄这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处处为主公着想,可细品之下,却全是推诿之词。他急忙道:“太守!流民可安抚,宵小可镇压!当务之急是救援襄阳城!粮草之事,我可回禀主公,从其他郡县调拨……”
“远水难救近火啊!”韩玄摇头叹息,表情痛苦而“无奈”,“这样,天使且先在馆驿安心住下,容我几日,我必竭力筹措粮草,稳定内部,一旦局面稍缓,立刻亲率大军北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话说得慷慨激昂,却绝口不提具体发兵日期。
使者心知这是韩玄的缓兵之计,但对方态度“诚恳”,理由“充分”,他竟一时无法反驳,只能被韩玄半请半推地送到了豪华的馆驿之中,名为款待,实为软禁。
韩玄则每日好酒好菜招待,绝口不再提发兵之事。使者心急如焚,却如同陷入泥潭,有力无处使。
第三路使者来到了武陵郡。太守金旋,出身官宦世家,为人最是油滑,擅长见风使舵,口惠而实不至。
他深知刘表大势已去,张羽入主荆州已成定局,绝不愿在这个时候押上武陵的身家性命。
使者来到武陵郡府,却被告知,金旋太守因忧心国事,感染风寒,已病倒多日,无法见客。
“太守病重,但主公手令至关紧要,还请通融,容我面见太守,亲呈手令!”使者对着郡丞急切地说道。
郡丞一脸“为难”:“天使,非是下官阻拦,实在是太守病体沉重,医者嘱咐必须静养,不能见风,更不能劳神啊!此刻若惊扰了太守,万一……下官担待不起啊!”
“那我便在榻前禀报,绝不惊扰太守!”使者不肯放弃。
几经周折,使者终于被引至金旋的卧房之外。隔着厚厚的门帘,只能闻到浓重的药味,偶尔传来几声虚弱的咳嗽。
“可是……襄阳的使者到了?”金旋“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帘后传来,断断续续,“老夫……老夫无能,身染恶疾,不能亲迎……望使者……恕罪……”
使者连忙在门外躬身,提高声音说明来意,并宣读了刘表的手令。
帘内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金旋更加“虚弱”和“愧疚”的声音:“主公……蒙难,老夫……心如刀绞……恨不能……即刻提兵北上,与张羽贼子……决一死战!奈何……奈何这残躯不争气……竟在此刻……一病不起……误了主公大事……老夫……罪该万死啊……” 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听起来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
郡丞在一旁“焦急”地劝道:“太守保重身体啊!您若有个三长两短,武陵郡可怎么办啊!”
使者站在门外,进退维谷。他明知金旋很可能是在装病,但对方演得如此逼真,他总不能强行掀开门帘去验证。
他尝试着说道:“太守安心养病,但援兵之事关乎襄阳存亡,可否请郡丞或都尉代为调兵,先行出发?”
帘内的金旋“挣扎”着说道:“郡中兵权……皆需老夫印信……方能调动……此刻……老夫昏沉……实难……处理公务……待老夫……稍有好转……必定……必定……”话音未落,又是一连串咳嗽,然后便没了声息,似乎是“昏睡”了过去。
郡丞立刻对使者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低声道:“天使,太守需要静养,您看……”
使者看着那纹丝不动的门帘,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武陵郡的援兵,是绝对等不来了。金旋用一场“重病”,将自己和武陵郡完美地摘出了这场必败的战争。
最后一路使者,来到了零陵郡。太守刘度是荆南四郡中资历最老、也最为圆滑的一位。
零陵郡府内,刘度的热情程度堪比长沙的韩玄。他不仅亲自出迎,更是设下盛宴为使者接风洗尘。
“哎呀!天使辛苦了!刘某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主公的使者盼来了!”刘度紧紧握着使者的手,表情“激动”万分,“襄阳情况如何?主公可还安好?刘某在零陵,日夜忧心,寝食难安啊!”
使者见状,心中重新燃起希望,连忙出示手令,说明来意。
刘度一听,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义愤填膺地吼道:“反了!反了!张羽国贼,竟敢逼迫天子,侵我州郡,害我主公!此仇不共戴天!”
他转向使者,拍着胸脯,声音洪亮,“请天使回报主公,我刘度深受国恩,主公待我天高地厚!如今主公有难,刘度岂能坐视?请主公放心!零陵郡上下两万将士,已枕戈待旦!我这就下令,点齐一万精锐,不!一万五千!由我亲自率领,三日之内,必誓师北上,驰援襄阳!与主公同生共死,与襄阳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