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驶出西安市区,城市的喧嚣被甩在身后。
钢筋水泥的丛林,逐渐被低矮的黄土坡和稀疏的植被取代。
车内,改装引擎的轰鸣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王胖子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储物格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递给吴邪。
“来一根?”
吴邪摆了摆手。
“戒了。”
王胖子自己点上,猛吸了一口,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闭目养神的林渊,然后压低了声音。
“行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天真,到底怎么回事?阿宁那姑娘……怎么就……”
王胖子问不下去了。
他虽然平时嘴贫,跟阿宁也算不上朋友,但那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一个前不久还在长白山上并肩作战过的女人。
吴邪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色,眼神有些放空。
他没有立刻回答,车厢里只有王胖子吐出的烟雾在缭绕。
过了许久,吴邪才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的语调,将吴山居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他没提林渊的“交易”过程,只说了阿宁为了笔记而来,然后死在了铺子里。
他又说了汪家,说了那个冰冷的代号“弃子-07”。
最后,他提到了解雨臣的警告。
“汪家已经把我列为头号目标,他们的人,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王胖子的手,在方向盘上握得死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把抽了一半的烟狠狠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车内的气氛,变得沉重压抑。
“他娘的!”
过了半晌,王胖子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再没有了在机场时的嬉皮笑脸,他脸上只剩下一种被触怒的狠戾。
“这帮狗娘养的杂碎,欺负人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天真你放心,有胖爷在,谁想动你,先从胖爷我身上碾过去!”
吴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
有些话,不用多说。
后排的林渊,从始至终没有睁开过眼睛,仿佛两人谈论的事情,与路边的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车子继续向西。
两天后,他们彻底驶入了戈壁的范围。
放眼望去,再没有一丝绿色。
只有无尽的黄沙与被风化的嶙峋怪石,在烈日下蒸腾着扭曲的空气。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辆孤独的黑色越野车。
吴邪拿着阿宁父亲的笔记,对照着地图和GpS,仔细地规划着路线。
“根据笔记上的记录,我们不能直接闯进蛇沼。”
“在进入沙漠腹地之前,要先去一个叫‘月牙湾’的地方。”
“那里是这片无人区边缘最后一个补给点,我们需要在那补充足够的水和汽油。”
王胖子点点头,一脚油门,车子在颠簸的戈壁滩上划出一道烟尘。
“坐稳了,直奔月牙湾!”
又行驶了大半天,在地平线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片模糊的阴影。
随着距离拉近,那片阴影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片依着几处风化石山而建的低矮建筑群,土黄色的墙壁几乎与沙漠融为一体。
这就是月牙湾。
一个地理位置和名字都充满了矛盾的边陲小镇。
车子驶入小镇,卷起的沙尘让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
街道两旁,是各种店铺和看起来像是旅店的土坯房。
这里充满了混杂的气息。
有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居民,但更多的,是像他们一样的外来者。
那些人三五成群,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彪悍之气,腰间鼓鼓囊囊,眼神警惕而充满了攻击性。
路边停着好几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身上布满了刮痕和沙尘,显然都是准备或者刚刚从沙漠里出来的狠角色。
“嘿,这地方可真热闹。”
王胖子吹了声口哨,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看来打这塔木陀主意的,不止咱们一波人啊。”
吴邪的表情却很凝重。
人多,意味着麻烦多。
他们根据笔记上的标注,将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规模最大的补给站门口。
这家补给站的名字很直接,就叫“沙漠骆驼”。
三人刚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走进店里。
旁边一家露天茶馆里,十几道目光就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下一秒,呼啦一声,一群人站了起来,快步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这群人装备精良,都穿着统一的沙色作战服,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失去方向的颓丧和焦躁。
为首的,是一个剃着光头,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
吴邪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认得这伙人。
正是之前在长白山见过的,阿宁公司的那些雇佣兵。
只不过,现在他们失去了领头人,就像一群被赶出巢穴的工蜂,茫然而暴躁。
那个被称为“张秃子”的副官,带着人直接堵在了吴邪面前。
他死死地盯着吴邪,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质问,有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
“吴老板。”
张秃子沙哑着声音开口。
“我们阿宁小姐呢?”
“她去找你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十几个人,全都往前逼近了一步。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过来。
王胖子脸色一沉,想也不想就横跨一步,壮硕的身躯像一堵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吴邪身前。
“你想干什么?”
王胖子瞪着牛眼,握紧的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
“怎么着?想动手啊?胖爷我奉陪到底!”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周围路过的各路人马,都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准备看一场好戏。
只有林渊,从下车开始,就靠在了越野车的车头边。
他闭着眼,仿佛睡着了。
对周围即将爆发的冲突,没有表现出任何关心。
但奇怪的是,那些气势汹汹的雇佣兵,在逼近的过程中,下意识地都绕开了他所在的位置。
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力场,任何靠近他三米范围内的人,都从心底里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他们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张秃子没理会王胖子,他的目光依然死锁在吴邪身上,等待一个答案。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过来。
“行了,都别吵了。”
“人家吴老板是客人,你们这样,是想让新老板扣你们工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