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的啸声划破了云端之上因惊愕而凝固的死寂。
啸声中,桀骜与战意夹杂着明悟后的通透与酣畅淋漓的快意。
李靖看着威风凛凛的孙悟空,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在情报中只知凭蛮力行事的妖猴,为何今日战斗风格竟变得如此……灵动?
巨灵神虽非顶尖战将,但一身神力在天庭也是排得上号的,竟败得如此干脆利落,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
“爹爹,孩儿请战!”
一个清朗而又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声音,打破了沉闷。
李靖回头,只见自己三子哪吒,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天空中的孙悟空,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充满了棋逢对手的兴奋。
“不可!”李靖眉头一皱,断然拒绝,“那妖猴连巨灵神都不是他一合之将,你岂可轻易涉险!”他心中对这个三儿子,情感复杂,既爱其勇武,又忧其性情,不愿他有任何闪失。
“爹爹,”哪吒并未因被拒而气馁,反而上前一步,认真分析道,“巨灵神败,非因力弱,而是其法笨拙,神力运转处处都是破绽。那猴头看似癫狂,实则每一步都暗合章法,以巧破力,显然是个中高手。”
“孩儿此去,非为逞强,正是要会一会他这章法!若连孩儿也败了,爹爹再另做定夺不迟。”
李靖听着哪吒一顿分析,心中稍定。哪吒虽年少,但久经战阵,眼光毒辣。如今先锋已败,军心动摇,若无人能挫败那妖猴锐气,此战便无需再打了。
“也罢!”他最终长叹一声,松了口,“你可出战,但切记,万事小心!那猴头一身铜皮铁骨,不可力敌!若事不可为,即刻退回!”
“孩儿明白!”
哪吒领了将令,眼中闪过兴奋。他脚下风火轮“呼”的一声燃起熊熊烈焰,整个人化作一道红色流光,瞬间便如一颗赤色流星,降临在孙悟空面前。
“哟,这不是哪吒三太子么?怎么有空来花果山做客了?”
不等孙悟空开口,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便远远传了过来。
陆压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洞外,他斜倚着一块山石,看到哪吒现身,脸上露出了见到熟人的玩味笑容。
哪吒闻声看去,见到陆压也是一愣,随即笑道:“陆压!你怎么会在此地?还跟这猴子搅在了一起?莫非上次在喝的酒还不够,想来花果山尝尝猴儿酒不成?”
“说来话长,”陆压摆了摆手,指了指孙悟空,“你先忙你的,这可是硬茬子,打完了咱们再叙旧。”
孙悟空见二人认识,更是好奇,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俊秀少年,对方身上那股炽烈战意,让他体内血液都开始沸腾。他问道:“你就是那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听闻你也有几分本事,可能接住俺老孙一棒?”
“你这泼猴,休得张狂!”哪吒收回目光,手中火尖枪一抖,枪尖直指孙悟空,战意昂然,“接不接得住,你试试便知!”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火线,手中火尖枪枪出如龙,枪尖之上,三昧真火凝而不散,直刺孙悟空周身要害!
孙悟空见枪势凌厉,不敢怠慢,立刻举棒相迎。
“铛铛铛铛——!!!”
一时间,云端之上,金色棍影与红色枪芒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密如雨点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气浪翻飞,将周围云层都搅得支离破碎!
二人瞬间便战至一处,从云头打到山巅,又从山巅战至半空,你来我往,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水帘洞内,卡皮塔诺透过水镜,看得目不转睛,他内心掀起了比之前更为剧烈的波澜。
那杆火尖枪上,燃烧的火焰,每一次刺出,都仿佛是在宣泄着火这一概念,霸道、炽热、无物不燃。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与哪吒自身完美地融为一体!他就是火,火就是他!
“原来如此……” 卡皮塔诺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他猛然意识到,提瓦特的力量体系,无论是神之眼还是邪眼,其本质都是一把“钥匙”。使用者通过这把钥匙,去借用和引导世界中本已存在的元素力。力量源头始终是外在的。
但洪荒不同!洪荒的力量,源于自身修炼!力量是他感悟的天地,是他生命的形态!他并非在借用火,而是在阐述自己理解的火!
“先生……”他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带着颤抖与渴望,“这,便是此界的力量吗?将一种法则,彻底化为己身?”
钟离看着水镜中那激战身影,含笑点头:“不错。此乃玄门正宗的修行法门,炼化法则,以身合道。哪吒自封神后,女娲将他体内灵珠子彻底融于肉身,而且又得圣人嫡传,其对力量的理解与运用,自然远非巨灵神那护法神将可比。”
这番话,为卡皮塔诺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他开始疯狂思考,自己的力量,纳塔的火焰,深渊的侵蚀……如果力量不是运用,而是成为,那是否意味着,他也可能……
战场之上,孙悟空此刻也打得是酣畅淋漓,却也暗自心惊。
这小娃娃枪法实在太过刁钻!那火更是无物不燃,连自己都能隔着金甲感受到灼痛。更让他感到棘手的,是对方那神出鬼没的身法,竟丝毫不比自己慢!
“哈哈哈!痛快!痛快!”孙悟空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战意更盛,“你这娃娃确有几分本事!但光凭这些,还拿不下俺老孙!”
久战不下,哪吒也动了真火!
“泼猴,看我神通!”
他大喝一声,身形陡然一变,现出三头六臂法相真身!六只手臂,分别持着火尖枪、乾坤圈、混天绫、金砖、阴阳剑等六件法宝,一时间宝光大作,神威凛凛,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向孙悟空!
这一下,孙悟空顿感压力倍增!他只有两只手一根铁棒,如何能同时抵挡这六件法宝的攻击?棍影翻飞间,竟被逼得连连后退,身上已挨了好几下,打得金甲之上火星四溅。
“好神通!”孙悟空眼中精光暴涨,不惊反喜,“你也吃俺老孙一棒!”
只见他猛地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撮猴毛,放在掌心,口中念了个诀,用力一吹!
“变!”
刹那间,那撮猴毛迎风就长,竟化作了成百上千个与孙悟空一模一样的分身,个个手持金箍棒,口中哇哇大叫,铺天盖地地向着哪吒涌了过去!虽非三头六臂那般精妙,却胜在以量取胜,最是能扰乱战局!
“啊?!”哪吒见状大惊。
他这三头六臂虽强,却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便被无数个“孙悟空”淹没了。有的分身抱腰,有的分身扯腿,有的分身专门格挡他的法宝,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无比!
哪吒虽奋力冲杀,枪挑棍打,打碎了无数分身,但那些分身却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他空有一身神通,却被这“猴海战术”弄得手忙脚乱,一身实力竟发挥不出三成,如同陷入了泥潭的猛虎。
李靖看到这一幕,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一战,又败了。
哪吒虽未落败,但被这般戏耍,再斗下去,也只是徒增笑料。
“鸣金收兵!”他终于咬着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铛——铛——铛——”
悠长而急促的鸣金之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哪吒听到收兵信号,混天绫一转,逼退周围猴群,跳出战圈,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遵从军令。他遥遥地对着孙悟空一指,朗声道:“今日算你人多!我们改日再战!”
孙悟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哈哈大笑,他一挥手,漫天分身瞬间化为猴毛,飞回他身上。
他扛着金箍棒,看着那开始缓缓后撤的天兵天将,脸上笑容缓缓收敛。
他赢了巨灵神,平了哪吒,看似威风八面,但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自己今日这两战,赢得一点也不轻松。
尤其是与哪吒一战,若非自己有这身外化身之法,只怕早已落入下风。
“力量……”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