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这个“据点首领”当得越来越像个物业经理，还是专门负责处理那种“史诗级”投诉的——比如“老板，地下三层的空气闻起来像变异鼬鼠的更衣室”或者“首领，养殖区的味道让新来的小伙子以为我们在秘密研发化学武器”。
得做点什么了。总不能指望大家一边为建设美好未来抛头颅洒热血，一边还得忍着不被臭气熏晕过去。尤其是小迪，那丫头现在鼻子灵得跟探测仪似的，每次从实验室出来都皱着张小脸，抱怨空气里的“成分复杂”。
于是，我召开了第一届“镜泉人居环境提升研讨会”——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对吧？其实就是我、小迪、老烟斗，还有火锤和青囊这几个“相关部门负责人”，围着水潭边那块当桌子用的破石板，对着几张画得乱七八糟的兽皮图纸发愁。
“我们需要一套净化系统，”我敲了敲石板，“总不能一直靠大家坚强的意志力来过滤空气。”
小迪眼睛一亮，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生物-机械复合过滤理论”，什么辐射苔藓的光合作用增效，什么静电吸附的物理原理，夹杂着一大堆我半懂不懂的旧时代术语。老烟斗在一旁吧嗒着他的空烟斗（烟草可是奢侈品），偶尔插一句“南边那种发光蘑菇好像也能吸味儿”，火锤则琢磨着怎么用废旧金属敲打出通风管道，而青囊最实在，她关心的是怎么防止病菌在通风管里开派对。
听着他们吵吵嚷嚷，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这工程预算（如果这玩意儿存在的话）看来是省不了了。
过程嘛，乏善可陈。无非是看着小迪和老李头对着几块破电路板和各种捡来的零件捣鼓，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油污；看着火锤带着人叮叮当当地敲管子，那声音堪比一千只剃刀兽在磨牙；看着青囊和她手下的人小心翼翼地移植苔藓和那种据说能“吃”掉坏东西的螺蛳。工程蟑螂们倒是任劳任怨，让挖哪儿就挖哪儿，让搬什么就搬什么，效率高得吓人，就是数量多了点，偶尔一不留神就会从你衣领里爬出来一两只，给你来个“亲密接触”。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反正我感觉自己耳朵都快被敲管子声震聋了的时候，他们告诉我：“首领，搞定了！”
将信将疑地，我按下了那个用废旧按钮和不知名野兽牙齿拼装出来的“启动开关”。
嗡……
一阵低沉的、仿佛巨型昆虫振翅的声音从管道深处传来。起初没什么感觉，但渐渐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汗味、霉味、金属锈味和隐约排泄物气味的“家园的味道”……它变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嗯，很难形容。有点像下过雨后的泥土味，又带了点青草（可能是那些苔藓）的清新，甚至还有一丝微弱的、像是被阳光晒过的石头的气息（我猜是静电和紫外线的功劳）。妈的，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我居然闻到了“阳光”的味道？这算不算一种赛博朋克式的安慰剂效应？
“我们叫它‘清风’系统，”小迪自豪地宣布，脸蛋红扑扑的，“理论上能过滤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颗粒物和大部分有害微生物！”
我深吸了一口这昂贵的“清风”，感觉肺叶都舒展开了。“干得漂亮。”我表扬道，心里却在想：这玩意儿耗电肯定不低，能源核心老兄，辛苦你了。
水的问题也差不多。以前我们喝水，多少带点“开盲盒”的性质，谁知道里面除了h?o还有些什么“惊喜”成分？现在好了，经过那套被火锤戏称为“小强牌全屋净水系统”（因为主要管道铺设和维护都是工程蟑螂负责）的几道关口——沉淀、苔藓过滤、活性炭（用烧焦的木头和骨头做的，别说，效果还行）、螺蛳生物净化，最后再被那紫幽幽的灯光照一遍——流出来的水，清澈得让人感动。青囊信誓旦旦地说，这水比旧时代某些品牌的矿泉水还干净。
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没好意思问“矿泉水”是什么牌子的。反正现在喝水不用担心拉肚子或者多长个手指头了，挺好。就是偶尔看到水里漂着极细小的、可能是螺蛳代谢物或者苔藓碎屑的东西时，会下意识地停顿一下，然后安慰自己：纯天然，无添加。
如果说空气和水的净化是提升了生活下限，那食物方面的变化，简直就是一场颠覆性的革命。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在辐射尘遍布的废土，还能有“挑食”的烦恼。
事情的起因是农业组（主要是钉子和一群被青囊培训过的大妈）兴奋地跑来告诉我：“首领！负二层的立体农场大丰收！灰薯产量翻了不止一番！我们还种出了莴苣和萝卜！”
我当时正忙着用精神力调试“磐石”车的传动系统，闻言只是“嗯”了一声，心想：灰薯而已，再丰收不还是那个能把人噎死的德行？
直到那天晚上，我走进公共食堂，看到餐盘里的东西，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那块黑乎乎、能当砖头用的烤灰薯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片看起来松软、甚至带着点焦黄色的……“面包”？旁边还有一碗冒着热气、里面漂浮着白色片状物和绿色叶子的……“汤”？汤里甚至能看到几粒油星！
“这是……什么？”我有点迟疑地问打饭的大婶。
“灰薯面包和荧光菇蔬菜汤啊，首领！”大婶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用的是新收的‘速生薯’和‘丰薯一号’，磨成了粉做的面包！汤里加了新种的‘地窟莴苣’和负三层自产的新鲜蘑菇！”
我试探性地咬了一口面包。口感……居然有点绵软？虽然依旧带着灰薯特有的微涩，但已经远非昔日可比。喝一口汤，蘑菇的鲜味和莴苣的清爽混合在一起，味道居然层次分明！见鬼了，我上一次吃到这么有“层次感”的食物，还是在贫民窟里捡到半罐没过期的肉罐头的时候。
但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震撼来自于“蛋白质”的登场。
当青囊端着一盘看起来像是烤鸡腿、但体型小一号、颜色也更暗沉的东西放在我面前时，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这是什么？”我警惕地问，“某种变异老鼠？”
“是‘洞穴豚鼠’，首领！”青囊的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狂热，“我们成功驯化的第一批！低辐射，高蛋白，肉质紧实！您快尝尝！”
我看着那“豚鼠”腿，它仿佛也在用空洞的眼神回望着我。旁边还有一小碟炸得金黄的、看起来像是超大号蚂蚁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
“油炸黑甲蟋蟀，高钙，口感酥脆，孩子们很喜欢。”
我：“……”我感觉我的胃在发出抗议的哀鸣。
在青囊充满期待的目光和小迪（她已经吃得满嘴流油了）的怂恿下，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撕下一条“豚鼠”肉塞进嘴里。
……嗯？
咀嚼了几下。……咦？
味道……居然不赖！肉质确实紧实，有点像……好吧，我没什么可参照的，但肯定不是腐烂或者辐射变异的怪味。外面烤得焦香，里面居然还有点汁水。撒上据点自己种的、味道辛辣的变异植物粉末，居然有种……野性的美味？
至于那蟋蟀，闭着眼丢进嘴里，咔嚓咔嚓，确实酥脆，除了心理上有点障碍，味道其实很中性，像……炸过头的虾壳？
看着我表情变幻，青囊得意地推了推眼镜：“我们实现了‘蛋白质部分自给’！以后可以大幅减少风险高的外部狩猎了！”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盘子里那只造型别致的“烤豚鼠”，心情复杂。一方面，我为据点食物来源的稳定和多样化感到高兴，这意味着孩子们能长得更壮，战士们体力更好。另一方面……我居然在吃老鼠和虫子，而且还觉得不错？这该死的废土，真是能把人的底线和味觉一起改造了。
现在，我们的餐桌上，灰薯面包管够，蘑菇汤每天都有，偶尔还能吃上烤豚鼠肉或者一碟炸蟋蟀当零嘴。据点的孩子们脸色红润了，大人们干活更有劲了。有时候我看着他们围着大锅抢肉吃的场景，会产生一种荒谬的幸福感——看啊，我们不仅活下来了，我们还在吃“大餐”呢，虽然这“大餐”的成分有点惊世骇俗。
内部环境改善了，胃口也好了，是时候处理一下外部那些不太友善的“邻居”了。总不能我们自己在里面吃香喝辣，外面一群辐射鬣狗、剃刀兽什么的整天对着我们的围墙流口水，琢磨着怎么冲进来把我们变成它们的“大餐”。
以前我们是“家园卫士”，谁敢靠近就揍谁。现在嘛，我觉得我们的角色可以更多元化一点。
首先，我让灰影和蟑螂小弟们（是的，我私下里就这么叫它们）把周边几十里地摸了个底朝天。哪群剃刀兽脾气最爆，哪群辐射羚羊只知道傻吃，哪片林子里的“幻影狐”擅长搞精神攻击……老烟斗把这些情报整理成了厚厚一本《邻居观察日记》，读起来比旧时代的小说还刺激。
然后，我们开始“小区环境整治”。
对于那些不开眼、非要在我们划定的“安全区”里安家落户的暴力团伙，比如那窝特别喜欢袭击落单拾荒者的“裂爪”掠夺者（哦，他们已经没了），或者那群数量庞大、能把铁皮都啃穿的“腐蚀狼”，我的策略很简单：杀鸡儆猴，物理超度。
有时候我亲自出手，用灵能场域给它们来个“全方位沉浸式恐怖体验”，让它们从灵魂深处记住这片地方不好惹。有时候派“磐石”车出去溜达一圈，用那台重弩（我们叫它“劝退器”）跟它们“讲讲道理”。效果拔群。现在据点周边清净多了，连鸟叫声都显得格外悦耳——至少不用担心是哪只变异秃鹫在给你报丧。
对于那些只是路过或者脑子不太灵光、误入歧途的食草兽群，我们就温和多了。利用信息素蟑螂释放一些“这里有顶级掠食者”的信号，或者让灰影低空盘旋吓唬吓唬， 把它们引导到更远、更肥沃（相对而言）的草场去。相当于给它们做了次“免费移民服务”，还不用谢。
最有趣的是，我们开始尝试“驯养”。小迪盯上了一种毛色漂亮、叫声能让人心情平静的“光语雀”，还有那种鼻子比金属探测器还灵的“寻金獾”。看着她和驯兽部的人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些小家伙，用食物诱惑，用精神力沟通，那场面，有点像……废土版的迪士尼童话？虽然目前为止成功率不高（那獾差点把研究员的裤腿啃穿），但至少是个方向。万一成功了，我们说不定还能开个“废土珍奇动物园”创收。
这套组合拳打下来，效果显着。现在我们据点外围，堪称“和谐社区”。危险的家伙都被赶跑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住户”。它们的存在，反而成了我们的第一道预警线。要是哪天它们突然炸窝，那不用想，肯定是有更狠的角色闯进来了。
当然，维护“小区环境”不是做慈善。我们这么积极地把那些厉害家伙赶走或者干掉，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它们脑子里的“宝贝”——进化晶石。
这玩意儿现在可是硬通货，比净水还硬。自己用能提升实力，拿来研究能推动科技，甚至还能当高级货币（如果我们能找到合适的交易对象的话）。
于是，战斗部里最精锐的那帮家伙，被我组成了几支“特种采矿队”——听起来比“猎杀小队”文明点，对吧？他们的任务就是拿着“晶石探测虫”（一种对能量特别敏感的小强变种），开着“磐石”车，在灰影的掩护下，去找那些被我们标记为“高价值矿产个体”的变异兽“谈心”，目的很明确：交出晶石，饶你不死（通常也活不了）。
效率很高。现在我们的仓库里，各种颜色的晶石都快能开染坊了。小迪和火锤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亮闪闪的“石头”的能量榨干用尽。是磨成粉喂给小强们吃，还是嵌在武器上增加威力，或者干脆试试能不能当能源核心的“补品”？
我偶尔也会吸收几颗高品质的，感受着精神力如同饱饮甘泉般增长，感觉……不错。就是有时候会想，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食尸鬼”行为？靠着吞噬其他变异生命的精华来壮大自身。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在这见鬼的废土，活下去，变强，就是最大的道德。
现在，我坐在用“清风”系统净化过的办公室里，喝着“小强牌”净水器过滤出来的、清澈见底的水，嚼着烤豚鼠肉干，看着沙盘上代表我们控制区域的绿色范围越来越大，感觉……真他妈魔幻。
我们从一群在垃圾堆里刨食的老鼠，变成了住着“高档地下公寓”、喝着“纯净水”、吃着“定制营养餐”、还有专属“物业”（工程蟑螂）和“保安部队”（契约兽和战斗部）的……呃，稍微像样点的势力了？
甚至开始有能力对外部环境进行“管理”，还能主动收集高级资源了。
这感觉不赖。虽然空气里偶尔还是会飘来一丝养殖区的“原生态”气息，虽然吃的肉来源有点猎奇，虽然干的活儿本质上还是打打杀杀和敲敲打打。
但至少，我们呼吸得更顺畅，吃得更饱，也更有力量去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了。
这就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