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竹禅师的警示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的石子,涟漪扩散,却也让目标变得清晰。碎星屿,这个位于葬星海边缘、以凶险和诡异着称的岛屿群,成为了茅八角与安东尼奥下一个需要探查的目标。
白家经此一役,虽暂时蛰伏,但暗中的窥探与压力却与日俱增。悬济堂据点周围,明显多了一些形迹可疑的眼线。钱执事忧心忡忡,多次建议茅八角尽快随他返回悬济堂山门,以免再生事端。
但茅八角深知,若不查明黑潮根源及其与阴罗宗的关联,东海之患难平,悬济堂乃至整个东方修真界都可能面临更大的威胁。更何况,他隐隐感觉,归墟之眼的异动、黑潮的兴起、乃至白家的异常,背后似乎都缠绕着一条若隐若现的线索。
与安东尼奥商议后,他们决定不再耽搁,即刻出发前往碎星屿。为了避开白家耳目,也为了行动方便,他们并未乘坐显眼的西方舰船,而是由安东尼奥施展高阶水系魔法“深海潜行”,包裹着一艘悬济堂提供的小型、不起眼的法器飞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望海港,潜入深海,向着葬星海方向驶去。
杰弗里与卡珊德拉则留在观星者号上,一方面继续修复舰船、分析数据,另一方面也与望海城其他势力保持接触,收集情报,作为策应。
深海之下,光线晦暗,水压巨大。安东尼奥的“深海潜行”法术如同一个巨大的透明气泡,将飞舟包裹,隔绝了水压与大部分海兽的感知,使得航行异常平稳安静。
茅八角盘坐舟中,一边调息,一边参悟着与元婴修士对峙、以及之前引动祖龙之威的感悟。生死轮转意境在识海中不断推演,对断龙剑的掌控也越发精微。他感觉,自己距离筑基后期,似乎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安东尼奥则手持法杖,闭目感应着周围水元素的流动与变化,同时通过一个水晶球,与留在观星者号上的杰弗里保持着精神链接,交换着信息。
“杰弗里传来消息,”安东尼奥忽然睁开眼,语气凝重,“他们截获到一段加密的、源自葬星海方向的异常能量波动,经过初步破译,其中反复出现了‘祭品’、‘转化’、‘通道稳定’等词汇。而且,能量波动特征,与那艘被俘的黑色傀儡船核心有七成相似!”
茅八角眼中精光一闪:“看来,碎星屿果然有问题!黑潮很可能在那里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或试验。”
他想起林远长老所说的,黑潮抓捕修士,用于改造或仪式,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飞舟在深海中潜行了两日,周围的海水逐渐变得浑浊,光线愈发暗淡,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的、散发着微光的奇异水母和形态怪异的深海鱼类。空气中(法术气泡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带着硫磺和腐朽气息的味道。
“我们接近葬星海边缘了。”安东尼奥提醒道,“这里的空间开始变得不稳定,元素混乱,神识也会受到干扰。”
茅八角点了点头,将自身神识收敛到极致,如同潜伏的猎豹,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又前行了半日,前方幽暗的海水中,终于出现了一片影影绰绰的轮廓。那是一片破碎的、如同星辰碎片般散落在海底的岛屿群,大多数岛屿都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仿佛被巨力撕裂的形态,表面覆盖着暗沉的礁石和发出惨绿色磷光的苔藓。
正是碎星屿!
安东尼奥操控飞舟,小心翼翼地上浮,选择在一处巨大的、如同兽齿般交错的礁石丛后方隐蔽起来。
两人收敛气息,透过礁石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在碎星屿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海底盆地上,竟然建立着一座简陋却规模不小的营地!营地由某种黑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石材搭建,风格粗犷诡异,与东方或西方的建筑都迥然不同。
营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十余丈的黑色金字塔状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扭曲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符文,与阴罗宗的鬼文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混乱。祭坛顶端,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巨大黑色水晶,散发出浓郁的死灵能量与空间波动!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祭坛周围,竖立着数十个十字形的黑色金属架,每一个架子上,都捆绑着一具干瘪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精华的修士尸体!他们的表情扭曲,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恐惧。
而在祭坛下方,上百名身穿统一黑色劲装、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修士,正如同工蚁般忙碌着。他们有的在将一些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灵石、矿石投入祭坛底部的凹槽;有的则在调试着几台造型古怪、连接着无数管线的金属装置;还有的,正押送着几十名被符文锁链捆缚、不断挣扎哭嚎的活人修士,走向祭坛!
那些被押送的修士,衣着各异,有散修,有小门派弟子,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林家服饰的族人!
“他们在用活人献祭!试图稳定或者开启某个空间通道!”安东尼奥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作为一名追求知识与真理的法师,他极度厌恶这种践踏生命、亵渎灵魂的邪恶行径。
茅八角眼神冰冷,杀意如同实质般在周身凝聚。他看到那些被抽干的尸体,看到那些即将被献祭的同道,一股怒火直冲顶门。这黑潮,所作所为,天理难容!
“必须阻止他们!”茅八角握紧了断龙剑。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手之际——
祭坛顶端那颗搏动的黑色心脏水晶,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红色光芒!整个祭坛剧烈震动,符文如同活过来般蠕动!
一股强大、混乱、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风暴般从祭坛中心席卷而出!隐约间,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布满吸盘和眼球的恐怖虚影,正试图透过那尚未完全稳定的通道,将目光投向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营地中,三名一直闭目盘坐在祭坛三个角落、身穿镶金边黑袍的身影,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眼中,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深邃的漆黑,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金丹后期!
其中为首一人,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礁石的阻隔,直接落在了茅八角与安东尼奥藏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诡异的笑容:
“两只躲藏的小老鼠……既然来了,就成为伟大主宰降临的……第一批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