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穷寇莫追,归师勿遏。朱棣此番是倾巢南逃,困兽犹斗,逼得太急,反受其害。况且…南方传来的消息,赵匡胤动手了。”
王翦收回目光,看向脚下这座血迹未干的雄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下去,妥善‘安置’关内遗留。然后,将此关,以及缴获的明军旗仗、印信,连同朱棣仓皇南逃的消息,一并快马呈报陛下。”
王翦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再以陛下名义,传檄四方。就说…大明燕王朱棣,畏我大秦天威,弃关南窜,北疆之地,尽入秦土。让这天下人都看看,与我大秦为敌者,是何下场。”
王翦站在空关之上,俯瞰着这片曾经被朱棣占领过的土地。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座空关虽然已经没有了敌人的踪迹,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却远非如此简单。
这座空关见证了朱棣的败退,而这一事件将会成为一个有力的震慑,让其他还在观望的势力不敢轻易妄动。尤其是南方的那两位,赵匡胤和李世民,他们肯定会对朱棣的失败感到震惊,并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
王翦的目光缓缓地转向南方,仿佛透过那遥远的距离,看到了那片即将因为朱棣的回归和赵匡胤的北上而变得更加混乱和血腥的土地。他深知,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接下来的对手将会比朱棣更为强大和难缠。
“接下来……是该换个对手了。”王翦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关隘中回荡,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决心。居庸关的烽火暂时熄灭了,但华夏大地上的战火,却必将以更猛烈的态势,席卷南方。
南下的路途,对于朱棣来说,恐怕比他预想的更为艰难。前方等待着他的,不仅有赵匡胤的精锐之师,还有那错综复杂的政治局势和各种利益纠葛。
抛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辎重,意味着这支残兵失去了稳定的补给和营帐。白日里,他们不敢走官道,只能穿梭于崎岖的山林小径,躲避可能存在的秦军游骑和探马。
夜晚,便在山坳、林间露宿,靠着出发前分发的、那点少得可怜的冰冷干粮充饥。伤员的状况在急剧恶化,缺医少药,加上连日奔波,几乎每一天,队伍都在减员,无声无息倒毙在路途中的士兵,只能草草掩埋,甚至都来不及立一块木牌。
朱棣的坐骑也在翻越一道陡峭山岭时失蹄摔伤,不得不被处决。他如今和普通士兵一样步行,原本华丽的甲胄早已卸下,换上了一套普通校尉的皮甲,上面沾满了泥泞和草屑。他沉默地走在队伍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殿下,喝口水吧。”一名亲兵将水囊递过来,里面是山涧里灌的、带着土腥味的冷水。
朱棣接过,抿了一小口,滋润了一下干得快要冒烟的喉咙,便将水囊递还。他知道,这点水对整支队伍而言,弥足珍贵。
“还有多久能出山,抵达最近的通衢?”朱棣的声音沙哑。
“回殿下,按现在的速度,最快…也还需两日,才能抵达涿州地界。”负责引路的本地向导低声回道,脸上带着忧色,“只是…涿州如今情况不明,不知是否已有秦军,或者…其他势力渗透。”
其他势力…朱棣的心又是一沉。王翦绝不会仅仅满足于占据居庸关,他的兵锋必然随之南指。而南边,还有那个趁火打劫的赵匡胤!
“派去应天的第二批信使,有回音了吗?”朱棣又问。他离开居庸关前,派出了不止一拨信使,力求将消息传回应天。
“尚无…”亲兵低下头。
沉默再次降临。每个人都明白,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更是在与南北两大强敌的兵锋赛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应天府,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伪宋皇帝赵匡胤的用兵,老辣而迅猛。他并未直接强攻重兵布防的淮河防线,而是以大将曹彬、潘美为统帅,水陆并进。水师利用改良过的车船,逆流而上,牵制明军沿江兵力。
步骑主力则出其不意地自襄樊地区突破,利用兵力优势和一种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床弩,连续击破数道明军防线,兵锋直指长江北岸的重镇——安庆!
一旦安庆失守,宋军便可直接威胁应天府的西大门!
应天城内,监国太子朱高炽已经数日未曾合眼,原本就肥胖的身体似乎又臃肿了几分,那是焦虑和缺乏休息导致的浮肿。他坐在武英殿内,面前堆满了来自前线的告急文书,每一封都如同催命符。
“安庆还能守多久?”朱高炽的声音带着颤抖,问向留守的老将,也是徐达的旧部之一——吴良。
吴良面色凝重,指着殿中悬挂的巨幅舆图:“殿下,曹彬围攻甚急,我军兵力不足,援军…援军迟迟未至。安庆守将瞿能虽勇,但…恐怕最多还能支撑五到七日。若安庆一失,宋军渡江,则采石矶、太平府皆危,应天…便无险可守了!”
“援军!援军!”朱高炽猛地一拍桌子,又无力地瘫坐下去,“北疆消息断绝,父王生死未卜,哪里还有援军!难道天要亡我大明吗?!”
殿内一片死寂,文臣武将皆面露绝望之色。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暗中盘算,是否该提议…迁都?
“报——!”一名宦官连滚爬入殿内,手中高举一份沾满尘土的文书,“北疆!北疆八百里加急!是燕王殿下亲笔!”
“父王!”朱高炽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几乎是抢过那封文书,颤抖着撕开。
信是朱棣在离开居庸关前仓促写就,上面简要说明了北疆惨败、被迫放弃居庸关、率残部南归的决定,并严令朱高炽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应天,等待他回师!
信的最后,只有八个字,笔迹狰狞,力透纸背:“固守待援,国本为重!”
朱高炽看完,长长松了一口气,至少父王还活着,正在赶回来!但随即,更大的忧虑涌上心头——父王带回的,是一支怎样的残兵?能否抵挡住如狼似虎的宋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吴良等将领:“你们都听到了?燕王正在回师途中!在此之前,应天,必须守住!传令下去,将所有府库储备,全部启用!征发城内所有青壮,上城协防!告诉瞿能,援军已在路上,让他给本王死守安庆!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准后退半步!”
“诺!”有了燕王的消息,殿内众人的士气总算回升了一丝,虽然前景依旧黯淡,但至少…有了一线希望。
而在另一条平行的时空线上,大唐都城,长安。
李世民站在凌烟阁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听着麾下“不良人”密探从各方送回的情报。
“陛下,确认了。朱棣弃守居庸关,率万余残兵南逃。王翦已兵不血刃占据北疆门户,正消化战果,整顿兵马,短期内应无大规模南征之举。”
“伪宋赵匡胤,攻势凌厉,已突破明军江淮多处防线,兵临安庆,应天震动。”
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一个王翦,老成持重。好一个赵匡胤,时机抓得真准。而我那朱老弟…这次可是伤筋动骨了。”
他转身,看向侍立一旁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房玄龄沉吟道:“陛下,此乃天赐良机。大明疲于奔命,大秦需时消化,伪宋倾力东进,其西线必然空虚…”
杜如晦接口道:“正是。我军养精蓄锐已久,可遣一上将,出散关,兵指汉中,若能趁势夺取蜀地,则尽得长江上游之势,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李世民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仿佛能够穿透一切。他缓缓地将手中的玉佩放在案几上,只听“叮”的一声,玉佩与案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
“传朕旨意,”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命李靖为行军总管,侯君集为副,率领五万大军,即刻发兵散关!目标——巴蜀!”
“诺!”殿内的侍从们齐声应道,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显得格外响亮。
随着李世民这道命令的下达,战争的棋盘上,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处于被动地位的朱棣,就像一枚被人随意挪动的棋子,被迫离开了他原有的位置。
然而,其他的棋手们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落子。相反,他们开始迅速调整自己的战略,在新的局势下展开新一轮的角逐。
华夏大地的烽火,并没有因为北疆战事的暂时平息而减弱。相反,战火如燎原之势,迅速向着更加广阔、更加核心的区域蔓延开来。
而此时,正在南归途中的朱棣,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不知道,自己的败退将会在他身后的世界引发一场怎样巨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