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
冯依云的声音尖利，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将餐厅一角的和谐气氛撕得粉碎。
小李和张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里的刀叉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丁晓曼则好整以暇地放下餐具，美眸中闪过一丝看戏的兴味，身体微微后仰，将主场完全留给了陈元。
陈元依旧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他抬起眼皮，看着气势汹汹冲到面前的前妻，以及她身边那个努力扮演着“悲情男主”的顾诚，嘴角那抹促狭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冯总，有事？”他明知故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彻底点燃了冯依云的炸药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伸出手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戳到陈元的鼻子上，“你看到我不好过，你就这么开心吗？陈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卑鄙无耻，这么下作！”
一连串的质问，像是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
周围几桌的客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陈元听着她的控诉，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笑意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
他缓缓地，发出一声轻笑。
“呵。”
这声笑很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冯依云的脸上，让她后续所有准备痛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卑鄙？下作？”陈元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她身后那个眼眶泛红、楚楚可怜的顾诚身上。
“我还以为你有多爱他，爱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陈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一句话，精准地刺穿了冯依云用愤怒伪装起来的铠甲，直抵她最在意、最引以为傲的核心。
不是指责她来相亲，而是直接否定了她对顾诚那份自以为是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
冯依云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预想过陈元会反唇相讥，会跟她对骂，甚至会得意洋洋地承认。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用这样一句话，来瓦解她所有的理直气壮。
是啊，如果她真的那么爱顾诚，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跟另一个男人相亲？哪怕是被逼的，哪怕是为了公司，可在外人看来，这就是背叛。
陈元的这句话，诛心至极。
“你……你胡说八道！”冯依云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声音都变了调。她所有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慌和心虚所取代。
就在她快要维持不住表情的时候，她身后的顾诚动了。
顾诚上前一步，轻轻将冯依云揽入怀中，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面对陈元。他的动作温柔，眼神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受伤和责备。
“陈先生，请你不要这么说依云。”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磁性，“我知道她不是自愿的。她有多爱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冯依云，眼神瞬间化为一汪深情的海。
“依云，你不用解释，我都懂。我知道你是被家里逼的，是为了公司，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受委屈了。”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我不怪你，真的。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就比什么都重要。”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小李和张雪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的妈呀……这演技，今年的影帝没他我都不看！”小李用气音对张雪吐槽。
张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绿茶的最高境界，就是让自己都相信自己是情圣。学到了，学到了。”
丁晓曼则是端起水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用杯沿掩去嘴角的讥讽。这顾诚，果然是个中高手，三言两语，就把冯依云的“背叛”行为，升华成了“为爱忍辱负重”的伟大牺牲，同时还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深情、大度、善解人意的完美男友。
然而，这套表演在陈元看来，只剩下两个字：
恶心。
陈元看着眼前这对“情比金坚”的狗男女，只觉得一阵反胃。刚刚品尝到的美食在胃里翻江倒海，连带着空气都变得污浊起来。
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再继续观赏这场拙劣的二人转了。
“说完了？”陈元站起身，顺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干脆利落。
他的身高本就比顾诚要高出一些，站起来后，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顾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说完了就让让，好狗不挡道。”陈元的声音冷了下去，再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我们要走了。”
眼看陈元招呼着他那一桌人，真的要就这么走了，冯依云急了。
她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他凭什么破坏了这一切，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抽身离开？他凭什么用一句话否定自己的感情，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和顾诚撇在一边？
“站住！”冯依云从顾诚怀里挣脱出来，再次拦在陈元面前。
“陈元，你把话说清楚！你今天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见不得我跟阿诚好！”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陈元承认他的卑劣，一定要让他低头。
然而，陈元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冯总，你是不是恋爱谈多了，把脑子谈坏了？”他毫不客气地讥讽道，“你跟谁好，关我屁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对你们那点破事，真的不感兴趣。”
“我今天只是单纯觉得，那场好戏挺有意思，顺手分享给另一个主角罢了。谁知道你们这么敬业，非要把戏演到我面前来。”
“现在，戏看完了，我也该走了。麻烦你，让开。”
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冯依云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顾诚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冯依云疼得蹙起了眉。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体谅”和“大度”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占有欲。
“依云，算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别跟他说了，我们没必要跟这种人纠缠。”
他绝不允许冯依云在陈元面前如此失态，这个前夫，必须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陈元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懒得回。带着丁晓曼她们，径直从这对男女身边走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那无视一切的背影，比任何言语都更具羞辱性。
冯依云被顾诚攥着手腕，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元离去，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白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