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轩的情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王二娃心中漾开圈圈涟漪,旋即被更深的思虑吞没。“樱”机关,“风”字级物资,“商人”途径……这些陌生的名词背后,隐藏着高桥更深的图谋和更危险的獠牙。特务连的驻地山谷依旧与世隔绝,训练依旧严苛到不近人情,但一种更加隐蔽的行动,如同地下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暗影”小组在王二娃的直接指挥下,开始了首次渗透。他们没有固定的编制,没有统一的服装,甚至彼此之间都未必清楚对方的全部任务。狗子利用他老猎人的身份和对山林的熟悉,带着两名机敏的战士,伪装成采药人,沿着黑云岭边缘,向着敌占区方向游弋,他们的目标是观察任何非正常的车辆、人员流动,尤其是携带特殊箱篓或仪器的队伍。
铁蛋则动用了他在地方工作时期积累的人脉,通过几条绝对可靠的秘密交通线,将消息传递给活跃在敌占区城镇的地下工作者,重点关注近期是否有身份特殊的“商人”活动,尤其是从事化学品、五金零件甚至“洋破烂”收购的行当。
王二娃自己,则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对“英灵殿”空间的探索和与李文轩的秘密通讯中。他需要更多关于“樱”机关和“风”字级物资的情报,哪怕只是一点碎片,也可能拼凑出高桥下一步行动的轮廓。同时,他也在不断反思赵家峪的失败,将高桥的战术风格、心理侧写一遍遍在脑海中复盘,试图找出其行为模式中的固有逻辑和潜在弱点。
等待是煎熬的。山谷里的训练依旧如火如荼,战士们的技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眼神中的迷茫和挫败感逐渐被一种沉静的杀气取代。但王二娃知道,真正的较量,发生在这些挥汗如雨的日常之外,发生在那些不为人知的阴影角落里。
几天后,第一缕“暗流”带来的信息,通过一条隐秘的渠道,送到了王二娃手中。
消息来自狗子小组。他们在靠近敌占区的一个偏僻山村里,从一个吓坏了的樵夫口中得知,两天前,他曾看到几个穿着不像本地人、也不像普通日军的人,抬着几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箱子,在一小队鬼子的护送下,钻进了一个据说有瘴气、连猎人都不愿靠近的“死人谷”。樵夫因为害怕,没敢靠近,但记得那些抬箱子的人动作很僵硬,似乎箱子极其沉重。
“油布包裹的长条箱子”、“死人谷”、动作僵硬的搬运者……王二娃盯着这份语焉不详的报告,眉头紧锁。这听起来,不像是在建立固定的据点,更像是在……隐藏什么东西?或者是进行某种不宜让更多人知道的测试?
几乎同时,铁蛋那边也传来了模糊的信息。地下同志反馈,最近大同和忻州的黑市上,确实有几个背景神秘的“商人”在悄悄打探和收购一些东西,除了常规的药品和五金,他们似乎对某些特定的化学试剂、高纯度金属,甚至一些废弃的无线电元件格外感兴趣,出手也比寻常商人阔绰,但行事非常谨慎,不留尾巴。
化学试剂,高纯度金属,无线电元件……这些零碎的信息,与狗子发现的“长条箱子”似乎隐隐对应,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高桥很可能在秘密筹备着某种需要特殊材料和场地的新型武器或设备,而且为了保密,选择了人迹罕至的地点,并借助黑市渠道进行部分物资的筹措。
“他在准备新的‘深渊之息’?”铁蛋看着汇总来的信息,脸色凝重。
“不一定。”王二娃缓缓摇头,目光锐利,“‘深渊之息’是大规模杀伤武器,需要相对稳定的环境和投放机制。‘死人谷’地形封闭,不利于扩散。他这次的目标,可能更……精准。”他想到了那枚标记弹壳,想到了高桥对他“个人”的兴趣。
“那我们要不要端了那个‘死人谷’?”狗子摩拳擦掌,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不急。”王二娃再次否定,“情报太模糊,敌人数量、防御布置一概不知。贸然行动,很可能重蹈覆辙。高桥既然选择那里,必然有所依仗。”他顿了顿,命令道,“狗子,你带两个人,只做外围观察,绝对不许靠近!摸清对方巡逻规律、换岗时间,以及是否有其他进出路径。铁蛋,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黑市,尽量摸清那些‘商人’的底细和货源。”
他需要更清晰的情报,需要知道高桥到底在“死人谷”里藏了什么,需要知道那些“风”字级物资到底是什么东西。
夜色深沉,王二娃独自站在山崖边,望着“死人谷”大致的方向。那里仿佛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与高桥的致命杀机。“暗影”的初次行动只是掀开了帷幕的一角,更深的黑暗还在后面。
高桥,你躲在瘴气弥漫的谷地里,究竟在铸造怎样的凶器?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轻易得手。这场始于阴影的较量,就看谁的触角能先探到对方的致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