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六组的门被推开。
季洁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保温饭盒走进来,鼻尖还沾着点外面的寒气。
她原本想往会议室去,刚走到门口就被陶非叫住。
“杨局在我办公室呢,刚让技术科送了份材料过去。”
陶非指了指里间的门,语气里带着点揶揄,“估计饿坏了,你这饭来得正好。”
季洁没接话,脚步轻快地推开里间的门。
知道里面只有杨震一个人,她连门都没敲,直接走了进去。
听到动静,杨震抬起头,原本紧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嘴角弯起个自然的弧度:“这么快?”
他的声音带着点刚从案卷里抽离的沉哑,却比平时温和了几分。
“怕你饿着。”
季洁把饭盒放在茶几上,解开外面的布套,里面冒出腾腾的热气,混着饭菜的香气漫开来。
她打开第一个饭盒,里面是红烧排骨,酱汁浓稠地裹在骨头上,油星还在微微颤动;
第二个饭盒里是清炒西兰花,翠绿得亮眼,旁边卧着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都是杨震爱吃的。
杨震的目光落在饭盒里,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忙了大半天,肾上腺素退下去之后,胃里早就空得发慌。
他看着那些热气氤氲的饭菜,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熨贴了一下,暖烘烘的。
季洁拿出筷子递给他,竹筷在她指尖转了个圈,稳稳地递到他面前。
“领导。”
杨震没接,反而晃了晃受伤的左手,纱布在手腕处缠了两圈,把袖子都撑得有些变形,“我手受伤了。”
季洁的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上,刚想开口说“右手没受伤”,就听见杨震慢悠悠地补了句:“领导喂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带着点平日里少见的赖皮,眼神却亮晶晶的,像个等着糖吃的孩子。
季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耳根悄悄泛起点热。
她瞪了杨震一眼,却还是拿起筷子,夹了块炖得最烂的排骨,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张嘴。”
杨震乖乖地张开嘴,牙齿轻轻咬住排骨,舌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指尖,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季洁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指尖却还留着那点麻意。
“唔,领导喂的就是香。”
杨震嚼着排骨,眼睛弯成了月牙,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比食堂大师傅做的强十倍。”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季洁白了他一眼,手上却没停,又夹了一筷子西兰花递过去,“少贫,赶紧吃。”
杨震嚼着菜,突然凑近了些,热气拂过季洁的耳廓:“能堵住我嘴的,只有一种方式。
你知道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刻意的沙哑,像羽毛似的搔在人心尖上。
季洁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杨震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深,带着点戏谑,却又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温水里的糖,慢慢化开,甜得人心头发颤。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胶着,空气里仿佛有细密的电流在滋滋作响,连窗外的风声都变得轻了。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季洁猛地别开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筷子,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杨震的眉头瞬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低声嘟囔了句:“在办公室就是这点不方便。”
他迅速收敛了周身的暧昧气息,恢复了平时的沉稳,扬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王勇探进半个身子,看到屋里的情形,脚步顿时顿住。
季洁正拿着筷子,杨震微微仰头看着她,桌上的饭盒敞着,热气还没散。
这场景怎么看都透着点不对劲。
“呃……”
王勇的耳朵也红了,挠了挠后脑勺,“杨局,季姐,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说事。”
杨震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干练,听不出刚才的半分亲昵。
王勇这才想起正事,神色一凛,快步走到茶几旁,“刚审完那两个混混,袭击您的主使叫魏洪亮,是他们的头目。
另外几个同伙的名字和住址我们也都问出来了,耗子、阿强那几个,现在应该还没跑远。”
他递过一份笔录,“我们想立刻申请逮捕,不过人手可能不够,得让其他组支援一下,您看……”
杨震接过笔录快速扫了一遍,指尖在“魏洪亮”三个字上顿了顿:“去找老郑,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让其他组全力配合,务必把人一网打尽,一个都不能漏。”
“明白!”王勇立正应道,转身就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过头,对着两人嘿嘿笑了笑,“那你们继续,继续。”
“王勇!”季洁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话还没说完,门已经被轻轻带上了。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饭菜的余温在空气里浮动。
“领导。”杨震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点委屈,“接着喂。”
季洁看着他受伤的手,终究还是没跟他计较。
他胳膊上的伤确实不方便,而且看他刚才吞咽的动作,是真的饿坏了。
她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荷包蛋,这次递得稳了些,没再让他有可乘之机。
杨震吃得很香,偶尔会说两句案子的事,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张嘴,眼神却一直追着季洁的动作。
没一会儿,两个饭盒就见了底,连最后一点排骨酱汁都被他用米饭拌着吃了个干净。
季洁收拾着饭盒,刚想起身出去,手腕却被杨震攥住了。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点薄茧,力道不重,却让人挣不开。
“陪我坐会儿。”
杨震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疲惫,还有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就一会儿。”
季洁迟疑了片刻,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和手臂上的伤,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在他身边坐下,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路灯次第亮起,橘黄色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杨震没再提案子,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
说他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摔下来,被他妈追着打;
说刚入警队时第一次抓人,紧张得差点摔了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