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苏清月，在此刻之前，我以为“眼神杀人”只是个夸张的修辞手法。但当我被“归墟之门”中心那只纯粹黑暗与虚无构成的巨眼凝视时，我才醍醐灌顶——以前的认知都是井底之蛙！真正的“眼神杀”，是能让你从dNA层面开始解构，从存在意义上被否定，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不给留的、字面意义上的格式化！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不是形容词，是物理意义上的冻结。我们周围的光线扭曲、黯淡，声音消失，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唯一能动的，似乎只剩下那只巨眼缓慢转动的瞳孔，以及我们因极致恐惧而几乎停跳的心脏。
林玄和墨老维持着注入“寂灭之眼”的姿势，身体僵硬，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在抵抗着那无处不在的、源自规则层面的恐怖压力。小麒麟发出的那缕混沌“引导索”更是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寸寸断裂、消散！
我们那异想天开的“引流手术”，在主治医师（还是院长级别的）亲自下场监督的瞬间，就宣告彻底失败！
“蝼蚁……安敢窥探终焉……”
一个无法形容其音色、仿佛来自万物终结之地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直接灌入我们所有人的脑海！没有愤怒，没有轻蔑，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存在即错误”的判定！
我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被剥离，记忆在模糊，连“我是苏清月”这个最基本的认知都在动摇！这就是“归墟”的意志吗？不是毁灭，而是彻底的……“无”化？！
“坚守本心！”林玄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在我脑海中炸响，带着混沌与秩序交织的力量，勉强帮我稳住了一丝清明。
墨老更是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符文，但他依旧死死撑着“寂灭之眼”，嘶哑地吼道：“烛龙大人！庇佑后人！”
“寂灭之眼”的光芒在巨眼的凝视下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完了……这次真的踢到钛合金钢板了……不，是踢到黑洞了！
就在这连绝望都显得多余的绝境中，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快忘了其存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不耐烦，突兀地响了起来：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吵吵啥……”
是王凯！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刚做完“消化SpA”的红润和……一丝被吵醒的起床气？他完全无视了那能冻结灵魂的巨眼凝视，以及周围几乎凝固的恐怖力场，仿佛刚刚只是在自己家床上被楼下的广场舞吵醒了一样自然！
他这不合时宜的举动，让那只恐怖的巨眼都似乎……凝滞了一瞬？那冰冷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困惑”的波动？
一个渺小、脆弱、本该在它注视下瞬间化为虚无的蝼蚁，不仅没“无”化，居然还在抱怨噪音？！这超出了它的理解范畴！
王凯坐起来，先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没摸到熟悉的毛茸茸触感，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了站在遗迹边缘、浑身混沌光芒黯淡、正死死抵抗巨眼压力的小麒麟。
“儿砸！”他眼睛一亮，随即又看到了小麒麟那吃力的模样和周围诡异的气氛，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咋回事？谁欺负我儿子了？！”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远处那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之眼上。
四目相对。
一边是宇宙终极虚无的化身。
一边是刚睡醒、还有点懵、但护犊子之心瞬间爆棚的新晋奶爸。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和诡异。
“就是你个独眼龙吵我睡觉，还欺负我儿子？！”王凯指着那只巨眼，语气不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跟什么级别的存在说话。
“……”
巨眼的意念似乎都卡壳了。
我们所有人，包括林玄和墨老，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王凯。大哥！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那是“归墟”意志的具现化！是万物的终结！你当是小区里抢你儿子玩具的熊孩子家长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彻底颠覆了我们的认知。
那只巨眼……它……它居然……眨了眨？！
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一次眨动，但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带着“疑惑”和“审视”意味的动作！
它似乎真的在“看”王凯，不是之前那种俯瞰蝼蚁的漠然，而是带着一种……探究？它那冰冷的意念再次扫过王凯，这一次，重点落在了王凯那被“化龙池”和两种本源力量改造后、散发着奇异生机与包容气息的身体上。
“异数……不应存在之‘容器’……”巨眼的意念再次响起，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一丝杀意，多了一丝……好奇？
王凯可不管它好奇不好奇，见对方“不说话”（他大概也接收不到那意念），还以为对方理亏，气势更足了：“看你个大头鬼！赶紧把你这破灯泡关了！带着你的黑乎乎的小弟滚蛋！没看见吓着我儿子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着小麒麟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儿砸别怕，爸爸在呢，看爸爸怎么跟它讲道理……”
讲道理？！跟“归墟”意志讲道理？！
我感觉我的医学常识和物理常识正在抱头痛哭。
然而，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王凯那毫无章法、纯粹发自本能的“护犊子”行为，他体内那股被改造后的、奇异的力量似乎被引动了。一股温和、坚韧、仿佛能包容一切、又能化解一切冲突的波动，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股波动并不强大，甚至有些微弱。
但当它触及到小麒麟身上那黯淡的混沌光芒时，小麒麟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光芒瞬间稳定并明亮了几分！
当它掠过林玄和墨老身边时，两人那紧绷到极限的精神和能量，竟然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舒缓！
甚至当这股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到那只巨眼附近时……
那只代表着终极虚无的巨眼，瞳孔竟然……微微收缩了一下？！
它那冰冷的意念中，那股“好奇”的意味更加浓郁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极其极其细微的……“忌惮”？
它似乎在王凯那看似胡闹的行为和微弱的力量中，感知到了某种……它无法理解、无法归类、甚至隐隐觉得“麻烦”的特质？
是了！“归墟”象征终结与回归，其力量本质是“否定”与“消解”。而王凯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是经过“源初”与“归墟”两种至高力量冲突、淬炼后，产生的某种……“共存”？“包容”？甚至是……“调和”？
这对于追求纯粹“虚无”的“归墟”意志而言，就像是洁癖患者看到了一团粘稠的、无法分类的、擦不干净的污渍，虽然微不足道，但却让它本能地感到……不适和……不想沾染？
巨眼死死地“盯”着王凯，那冰冷的意念剧烈波动着，似乎在权衡，在计算。
最终，在所有人（包括我们和下面那些还在抵抗畸变体的守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只恐怖的巨眼，带着一丝仿佛“晦气”般的意味，缓缓地……闭上了。
紧接着，那不断扩张、散发着死亡涟漪的“归墟之门”，如同被按下了倒退键，开始急速收缩！翻滚的黑暗平息，探出的阴影触须缩回，几个呼吸之间，就恢复到了之前的大小，甚至……比之前还要小了一圈？然后彻底隐没在了暗红色的天幕之后，只留下原地一片被规则力量抹平、光滑如镜的可怕区域。
天空，恢复了（相对）的平静。
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我们所有人，都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呆若木鸡。
这就……结束了？
那个差点把我们都“无”化掉的“归墟”意志，被王凯几句“起床气”外加“护犊子”宣言，给……说退了？！
这算什么？嘴遁之术的最高境界？！还是“熊家长”光环对宇宙级boSS的特攻？！
王凯可没管我们怎么想，他走到小麒麟身边，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仔细检查着：“没事吧儿子？没吓着吧？那独眼龙没把你怎么样吧？”
小麒麟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委屈的“呜嘤”声，似乎在告状，但那双“无”之色的眼眸中，却带着一丝轻松和依赖。
林玄和墨老缓缓收回力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和……一种“活久见”的茫然。
墨老看着抱着小麒麟、一脸“解决了就好”表情的王凯，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复杂情绪的叹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我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看着那个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王凯，又看了看他怀里那个深藏不露的小麒麟……
清月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可能跟我学的不是同一个版本。
所以……
我们这支队伍的核心竞争力……
其实是……育儿经验？！和……泼妇（夫）骂街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