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二年二月三日,星期日。
立春前的朝鲜半岛,酷寒依然。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温,让钢铁都变得脆弱。
但比这严寒更刺骨的,是自南端巨济岛传来的血腥味。
志愿军司令部,这座深埋于山体之中的“地下长城”,正处在一种极度压抑的、即将爆发的愤怒之中。
李云龙办公室里那股刺鼻的ddt(敌敌畏)和石灰水气味,已经被另一种更浓烈的气息所掩盖——那是属于李云龙的、许久未见的、凛冽的杀气。
他那张日益“斯文”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冰霜。他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已经不是“斯文”的学者,而是即将扑食的孤狼。
巨济岛的电报,就压在他的手边。
“……我方战俘,被强行刺上‘反共’字样……” “……拒绝者,被活活烫死……”
每一个字,都是一根刺。
赵刚坐在对面,脸色同样苍白。他作为政治主官,对这种背信弃义的屠杀,感受到的冲击,甚至比李云龙更直接。
“老李。”赵刚的声音沙哑,“这是法西斯。这是在动摇我们军队的根本。如果我们不能保护我们的战士,哪怕他们被俘了,那我们……”
“所以,要打。”李云龙打断了他。声音不大,但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敌人,以为他抓住了我们的‘软肋’。他以为,我们为了谈判,会忍。他以为,他打不赢我们穿军装的,就去屠杀我们被俘的。”
“他错了。”李云-龙站起来,走到地图前。
“他不是抓住了我们的‘软肋’,他是掐住了自己的‘睾-丸’,还把刀子,递到了我们手里。”
“他有多疼我们的战俘,我就要让范弗里特,在三八线上,十倍、一百倍地疼!”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是前线各兵团的战报。李云龙在二月一日下达的“主动进攻”命令,在经过四十八小时的发酵后,于二月二日深夜,同时爆发了。
“报告李参谋!”一名作战参谋,兴奋地跑了进来,连口罩都忘了戴。
“王近山三兵团。昨夜,12军和65军,共派出‘精锐突击队’十五支。在‘地狱火’(345.6高地)当面,我30人突击队,从坑道口侧翼钻出,用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全歼美第七师一个加强哨所,毙敌三十余,炸毁观察所一座!”
“杨得志十九兵团。64军‘夜老虎’,渗透至美第三师后方三公里,成功炸毁其一个155毫米榴弹炮阵地。炮兵校正飞机,今天早上,一直在天上打转,找不到目标,像没头的苍蝇!”
“杨成武二十兵团。68军侦察连,在铁原以南,伏击南朝鲜第九师补给车队,击毁汽车三辆,缴获……缴获罐头和棉衣一大批!”
战报,一份接一份。
整个三八线,在昨夜,彻底“活”了过来。不再是“冷枪冷炮”,而是四处开花的“热战”。
范弗里特,被这突如其来的、全线的“反点名”,打得晕头转向。
“干得好!”洪学智,这个后勤大管家,也闯了进来。他难得地没有抱怨弹药消耗。
“老李!你这招‘主动进攻’,是烧钱!烧弹药!”老洪的眼睛在放光,“可他娘的,太值了!王近山那个‘疯子’,不但炸了敌人的炮,还顺手牵羊,从敌人的阵地前,拖回来两门完好无损的81毫米迫击炮!”
“我们被俘的飞行员,焦景文。”赵刚也接到了新消息,精神一振,“政治部和防疫委员会,连夜对他进行了审讯。他,招了!”
“招了?”李云龙猛地回头。
“是。他承认,他隶属于美远东空军第五航空队。他承认,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向平康、伊川地区,进行‘特殊投掷’。我们,拿到了他完整的飞行日志和投弹坐标。这是铁证!”
“好。”李云龙的拳头,握紧了。
“‘人证’(飞行员),有了。” “‘物证’(缴获的细菌弹),有了。” “现在,我们,要给他们,送上‘战报’!”
“命令!”李云龙的声音,响彻指挥部。
“第一。老赵。把飞行员的口供,连同我们防疫委员会的检验报告,立即发往板门店。在明天的谈判桌上,给我,原封不动地,摔在那个美国海军中将(乔埃)的脸上!”
“第二。老洪。弹药消耗,不要管!我要王近山、杨得志、杨成武,把这种‘夜间突袭’,给我常态化!我要范弗里特,从今往后,每一个晚上,都别想合眼!”
“第三。”李云龙的目光,转向了地图,“告诉全军。‘冷枪冷炮’,继续打。‘主动突袭’,天天搞。除此之外,我再给他们,加一个新任务。”
“‘抓俘虏’!”
“巨济岛,不是在‘甄别’我们的战俘吗?我们就抓他们的战俘,来‘交换’!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挖陷阱也好,化妆奇袭也好。给我抓美国兵!抓英国兵!抓土耳其兵!我要活的!越多越好!”
“范弗里特,在巨济岛,屠杀我们的战俘。我们就在三八线,抓他的士兵。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心狠,还是我的刀快!”
一九五二年二月四日,星期一。
板门店。
谈判帐篷里的气氛,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冷。
美方首席代表,海军中将乔埃,傲慢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我方,在“战俘遣返”问题上,做出让步。他以为,巨济岛的“甄别”暴行,已经给了中朝方,足够的压力。
我方首席代表,南日将军,在得到了李云龙和赵刚的“授权”后,面沉似水。
会议开始。乔埃,老调重弹:“关于‘自愿遣返’的原则,是基于人道主义的。我们,不能强迫任何一个战俘,回到他所恐惧的……暴-政之下。”
“人道主义?”南日将军,冷笑一声。
他没有反驳,而是拿出了一沓文件,“啪”地一声,扔在了谈判桌上。
“中将先生。”南日将军,用朝鲜语,一字一句地说,翻译官,用冰冷的英语,复述着。
“这是一份,贵军第五航空队,飞行员焦景文(虚构,但原型为被俘的美军飞行员)的口供。他承认,在一月二十八日,向我方平民区,投掷了‘细菌炸弹’。”
“这是,我方防疫部门,从那些‘炸弹’里,分离出的鼠疫杆菌和霍乱弧菌的检验报告。”
“请问中将先生。这,就是你们的‘人道主义’吗?”
“轰!”
整个美方代表团,瞬间大乱。乔埃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一派胡言!”他拍案而起,“这是卑劣的!无耻的!共产主义的宣传!”
“宣传?”南日将军,稳如泰山,“那么,请问。贵军,在巨济岛战俘营,纵容南朝鲜和台湾特务,对我方被俘人员,进行血腥‘甄别’,强行刺上侮辱性纹身,甚至活活打死。这,也是‘宣传’吗?”
“乔埃中将!你们,已经跨越了人类文明的底线!”
“你们,是战犯!”
这一天的谈判,以美方的狼狈退场而告终。
消息传回志愿军司令部。
“老李,痛快!”赵刚摘下口罩,大笑,“乔埃那个老家伙,走的时候,差点摔了个跟头。我们在政治上,扳回了关键一局!”
李云龙,却在看另一份战报。
“老赵,别高兴得太早。”
“范弗里特,这个老-王八蛋,在谈判桌上输了,就一定,会在战场上,找回来。”
他的判断,没有错。
下午四点。西线,十九兵团,杨得志防区。
美军第一骑兵师(美一师此时已非骑兵,而是步兵师,但仍保留番号),在范弗里特的严令下,发动了一次报复性的、坦克和步兵协同的团级进攻。
目标,是65军当面的一个无名高地,代号“三角岭”。
“轰隆隆……”
三十多辆m4“谢尔曼”和m26“潘兴”坦克,排成楔形阵,引导着两个营的美军步兵,冲了上来。
“他们以为,我们的‘主动进攻’,把兵力,都派出去了。他们以为,我们的阵地,空了。”杨得志在电话里,向李云龙报告,声音里,透着一股沉稳。
“老李,你就瞧好吧。”
“三角岭”上,65军的战士们,冷静地,把敌人,放进了雷区。
“轰!轰!”
反坦克地雷,接连爆炸。两辆“谢尔曼”当场趴窝。
“打!”
隐藏在坑道反斜面射击孔里的,57毫米战防炮、75毫米无后坐力炮,同时开火!
美军的坦克,被打得火星四溅。
“步兵上来了!”
“打!”
坑道里的战士们,没有急于反冲锋。而是,把敌人,放到了阵地前五十米。
“砰!”
“砰!”
“砰!”
狙击手们,开火了。
不是乱打,而是“精确点名”。
美军的机枪手、步话机员、带队的军官,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冲锋的美军步兵,失去了坦克掩护,又失去了指挥,在密集的交叉火力,和无处不在的“冷枪”面前,彻底崩溃了。
一个小时后,美军第一骑兵师,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狼狈撤退。
李云龙,放下了电话。
“范弗里特,疯了。”他冷冷地说,“他开始用人命,来填他的‘面子’了。”
一九五二年二月五日,星期二。
李云龙,轻车简从,来到了后方的一个“狙击手培训基地”。
这个基地,就设在一个被掏空的山腹里。张桃芳,这个在64军阵地上,打出了赫赫威名的年轻狙击手,现在,是这个基地的“特聘教员”。
李云龙,戴着口罩,穿着普通的战士棉衣,站在了训练场边。
他看到,一群来自不同部队的“神枪手”们,正在练习。
他也看到了,那些战士,正拿着一块油布,在小心翼翼地,擦拭莫辛纳甘步枪的pU瞄准镜。油布上,沾的,正是李云龙提议的“猪油”。
李云龙走过去,问一个正在擦镜片的战士:“小同志,这‘猪油’,管用吗?”
那战士,不认识李云龙,以为是个机关的参谋。
“报告首长!”他大声说,“管用!也不管用!”
“哦?怎么说?”李云龙来了兴趣。
“管用,是刚擦上去那会儿,镜片不结冰,也不起雾。比用嘴哈气,强一百倍!”
“不管用呢,”战士挠挠头,“是这玩意儿,在这鬼天气里,一个钟头,就冻成白花花的硬块了。镜片,比结冰,还模糊!”
李云龙点点头。他看向了张桃芳。
张桃芳,正在给学员们,讲课。
“你们,都说镜片不好使。都说子弹发飘。”张桃芳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那,都是瞎话!”
“我,张桃芳,用的是什么?也是这支枪,也是这镜片。我,怎么就能打中?”
“因为,打仗,靠的不是枪,不是镜片。是这个!”张桃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还有,是这个。”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是耐心!”
“你们,看到一个美国兵,就想开枪。生怕他跑了。你们,那是‘打猎’,不是‘狙击’!”
“什么是狙击?”张桃芳说,“狙击,是‘上班’。是‘点名’。是‘外科手术’!”
李云龙,在后面,露出了赞许的目光。这个张桃芳,是个好苗子。
他走了上去。
“小同志,讲得好。”
学员们,回头,看到这个戴口罩的“参谋”,都愣了一下。张桃芳,是认识李云龙的。
“首……首长!”张桃芳“腾”地一下立正,激动得脸都红了。
“李参谋!”
所有学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指挥全军的李云龙!
“都稍息。”李云龙摆摆手,他那“斯文”的气质,和这股威严,毫不冲突。
“张桃芳同志,讲到了点子上。打仗,要用脑子。”
“你们,”李云龙,看着这些“神枪手”,“你们,不是普通的步兵。你们,是‘外科医生’。你们的子弹,就是‘手术刀’。”
“敌人的阵地,是一个‘病人’。你们要切除的,不是他的‘肉’,是他的‘神经’。”
“谁是神经?军官!步话机员!机枪手!炮兵观察员!还有,医护兵!”
“对。”李云龙加重了语气,“包括医护兵。你们打掉一个医护兵,就等于,打残了他们一个排的士气。这是战争,不是请客吃饭。”
“我不要你们,浪费子弹,去打一个扛粮食的。给我留着那颗子弹,去打一个看地图的。”
“你们的任务,就是让三八线上,每一个美国兵,每一个李伪军,从他走出掩体的那一刻起,就要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眉心。让他吃饭不香,睡觉不稳,拉屎都拉不痛快!”
“让他,彻底崩溃!”
“这,才是‘科学的’狙击战!”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山洞里,吼声震天。
一九五二年二月六日,星期三。
巨济岛。
血腥的“甄别”,在美军战俘营司令,多德准将的纵容下,愈演愈烈。
国民党特务,已经完全控制了几个营区。他们,开始将那些“顽固分子”(坚决要求回国的志愿军战俘),强行分离出来,押往“死亡营区”——第76号战俘营。
“……美军,动用了坦克和装甲车,掩护特务们,冲进第62号营区。”
“……我方战俘,用石头、饭盆、牙齿,进行了英勇抵抗。”
“……美军,使用了催泪瓦斯,并开枪射击。”
“……我方战俘,伤亡惨重。大批同志,被强行拖走。”
赵刚,拿着这份由我方战俘营地下党,冒着生命危险,送出来的绝密情报,冲进了李云龙的办公室。
“老李!”赵刚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敌人,在图穷匕见了。他们在制造‘既成事实’!他们要把我们的人,彻底分化、瓦解!”
“我们,必须,做出更强硬的回应!”
李云龙,看着这份电报。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猛地一拳,砸在了桌上。那厚厚的木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欺人太甚!”
这是李云龙,这几天来,第一次,如此外露地,爆发他的愤怒。
“好。”李云龙,深吸一口气,那股“斯文”的冷静,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但这冷静,比爆发,更可怕。
“范弗里特,在逼我。多德,在逼我。”
“他们,以为我的炮,打不到巨济岛。”
“老赵。”李云龙的声音,冷得掉渣。
“我的炮,是打不到巨济岛。但是,我的‘手’,可以伸到三八线,抓他们的人。”
“抓俘虏!抓美国军官!”
“命令!”李云龙,拿起了电话,“接通王近山!杨得志!杨成武!”
“我不管你们,现在手里,有什么任务。都给我,把‘抓俘虏’,提到第一位!”
“我不要士兵了!士兵,分量太轻!”
“我要军官!美国军官!校官!尉官!哪怕是个少尉!都给我抓回来!”
“告诉突击队,抓到一个美国军官,活的,我李云龙,给他记特等功!死的,记一等功!”
“我要用美国军官的命,来告诉范弗里特。他,在巨济岛,动我们一个战俘。我就在三八线,杀他一个军官!”
“这是‘血债血偿’!”
一九五二年二月七日,星期四。
李云龙的“血债血偿”令,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三八线的夜空。
全线的突击队,都“疯”了。
他们,不再满足于炸炮所,端哨所。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敌人的指挥所。
东线,二十兵团,杨成武防区。
68军,一支王牌侦察连,组成的“抓捕分队”,已经在一个叫“斗鸡峰”的美军第七师阵地前,潜伏了两个昼夜。
他们,在零下二十八度的雪地里,一动不动。
他们,摸清了敌人一个连指挥所的全部规律。
凌晨三点。敌人,最困倦的时刻。
十二名侦察兵,如同雪地里的幽灵,剪开了三道铁丝网。
他们,没有开一枪。
他们,用匕首,无声地,摸掉了两个哨兵。
“行动!”
十二个人,分成了三组。
一组,冲进连指挥所的帐篷。 一组,控制步话机房。 一组,在外围,布设炸药,准备阻援。
“轰!”
指挥所里,传来一声闷响和几声惨叫。
五分钟后。
“撤!”
侦察兵们,抬着两个“麻袋”,冲出了帐篷。
“麻袋”在蠕动,在发出“呜呜”的声音。
“砰!砰!砰!”
外围的美军,反应了过来。信号弹,照亮了夜空。机枪,开始扫射。
“掩护!”
外围阻援组的六名战士,拉响了炸药。
“轰隆!”
爆炸,暂时阻断了敌人的追击。
“快撤!”
抬着“麻袋”的六名战士,疯狂地,向我方阵地,奔跑。
在他们身后,那六名负责掩护的战友,拉响了身上所有的手榴弹,冲向了敌人的机枪阵地。
“为了巨济岛的同志们!”
“轰——!”
黎明。杨成武,亲自打电话给李云龙。
“老李。”杨成武的声音,带着疲惫和骄傲,“抓到了。”
“两个。活的。”
“一个,是美第七师的上尉连长。一个,是中尉副连长。”
“代价,”杨成武沉默了,“我们,牺牲了六个好弟兄。”
李云龙,握着电话,许久,没有说话。
“给牺牲的同志,报请特等功。”
“把那两个美国军官,洗干净,换上衣服,押到司令部。”
“老赵。”他放下电话,对赵刚说,“我们的‘筹码’,到了。让审讯专家,伺候好他们。我需要他们,亲笔,给范弗里特,写一封信。一封,关于‘人道主义’的信。”
一九五二年二月八日,星期五。
空战。
刘亚楼的“低空猎杀”小组,在李云龙“特等功”的悬赏下,越打越精。
下午。清川江口。
我空军,一个四机编队,在执行巡逻任务时,发现了两个“鬼祟”的黑点。
是两架F-84“雷电”战斗轰炸机,在护送一架,Rb-26侦察机(由b-26轰炸机改装)。
这架Rb-26,不是来撒毒的。它是来,进行低空拍照,评估我方“主动进攻”造成的损失的。
“打!”
长机,王牌飞行员张积慧,一声令下。
四架米格-15,如同四把银色的手术刀,扑了下去。
F-84,慌忙迎战。
但米格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是那架,笨拙的Rb-26!
张积慧,一个漂亮的侧转,咬住了Rb-26的尾巴。
“哒哒哒!”
37毫米机炮,怒吼了。
Rb-26的右翼,当场,被撕裂。
“轰!”
飞机,拖着黑烟,栽向了下面的滩涂。
“干得漂亮!”刘亚楼,在指挥部里,兴奋地拍着桌子。
“老李!”他接通了李云龙的电话,“又打下来一个!b-26!这次,是侦察型的!飞机,掉在滩涂上了。离我们的阵地很近!基本,保持了完整!”
“完整?”李云龙的“斯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几乎是“贪婪”的笑容。
“老刘!你,又给我送来了一份‘大礼’!”
“马上!不惜一切代价!组织地面部队,抢在敌人轰炸机来‘销毁’之前,把那架飞机上的照相机、胶卷、航行日志,全部,给我抢回来!”
“这,是敌人,评估我们战果的‘账本’!我倒要看看,范弗里特,这个星期,亏了多少钱!”
一九五二年二月九日,星期六。
“联合国军”总司令,马修·李奇微,在东京“第一大厦”。(注:此时李奇微已接替麦克阿瑟,范弗里特是第八集团军司令,向李奇微负责)。
李奇微的面前,摆着一份,让他焦头烂额的报告。
“将军。”一名情报官,小心翼翼地说,“范弗里特将军,报告。本周,第八集团军,在三八线全线,遭到了中国-军队,前所未有的、高强度的‘渗透式攻击’。”
“伤亡数字,正在……急剧攀升。”
“我们的‘冷枪’,已经无法压制他们。他们,在夜间,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这,还不是最糟的。”
另一名政治顾问,脸色惨白。
“将军。关于‘细菌战’的指控,因为那名被俘的飞行员(焦景文),和新坠毁的Rb-26(张积慧打下的),我们……在国际上,陷入了极大的被动。莫斯科,正在联合国,要求组织‘国际调查团’。”
“而且,”政治顾问,擦了擦冷汗,“巨济岛。多德准将的‘甄别’,也泄露了。国际红十字会,正在施加巨大压力,要求立即停止。”
李奇微,这个在二战中,以“空降”闻名的悍将,此刻,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发现,他在朝鲜,面对的,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对手。
你用炮火,他钻地。 你用“绞杀”,他用人力,把铁路,修到了前线。 你用“细菌”,他全民防疫,反过来,抓你的人证物证。 你用“战俘”威胁他,他,反过来,在三八线,屠杀你的精锐,抓你的军官。
“范弗里特。”李奇微,拿起了电话,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詹姆斯(范弗里特的名字)。我想,你在巨济岛的‘努力’,似乎……激怒了他们。”
“华盛顿,认为。也许,我们,应该在板门店,表现出一些……‘灵活性’。”
……
傍晚。志愿军司令部。
李云龙,赵刚,洪学智。三个人,难得地,聚在了一起。
桌上,没有饺子。只有,缴获来的,美军的K-ration(K口粮)罐头。
“老赵。”李云龙,用缴获的美国军刀,撬开一个牛肉罐头,“板门店那边,有消息了?”
“有了。”赵刚点头,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美国人,服软了。他们,主动要求,召开‘高级参谋会议’,讨论‘遣返战俘的具体执行方案’。”
“他们,不再提那个,该死的‘自愿遣返’了!”
“哈哈哈!”洪学智,大口吃着罐头,“打!还得是打!这帮美国佬,就是欠揍!你把他打疼了,他就‘斯文’了!就跟你讲‘人道主义’了!”
李云龙,却没有笑。
他,缓缓地,吃着那块,又冷又硬的咸牛肉。
他那“斯文”的脸上,是一种,超越了胜利的,深沉的平静。
“老洪,你错了。”
“敌人,不是服软了。他,只是,被打疼了,想喘口气。”
“老赵,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他今天,不提‘自愿遣返’。明天,就会换个词,叫‘人道释放’。换汤不换药。”
“这场仗,”李云龙,抬起头,看着坑道外,那片,依旧严寒的土地。
“是一场‘马拉松’。看的是谁,能跑到最后。”
“巨济岛的同志们,还在流血。我们的‘筹码’,还不够。”
“命令!”
“告诉狙击手,枪,不要停。子弹,有的是。”
“告诉突击队,人,接着抓。敌人,有的是。”
“告诉刘亚楼,飞机,继续打。天,是我们的。”
“告诉王近山,杨得志,杨成武。给我,把‘坑道’,再往前,挖二十米!挖到美国佬的鼻子底下!”
“这场仗,才刚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