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滚”字刚在血里扭曲成形,龙骨眼窝中的火焰就猛地一缩。
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我盯着它,手里的折扇没放下来。刚才那一刀不是白砍的——毒血混着漏洞之力切进去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这玩意儿疼了。
定星还在身后喘气,呼吸贴着我的后背,一下比一下烫。
“你别动。”我说,“刚才断的是因果线,现在动的是命脉。”
她没吭声,但肩头绷紧了,显然是听进去了。
龙骨开始颤抖,关节处的荧光忽明忽暗,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裂缝里渗出的暗红液体不再往地上爬,反而倒流回骨架内部,顺着脊椎一路向上,最终在头颅空洞的眼眶里凝聚成两团跳动的火苗。
这不是自然反应。
是有人在远程调试。
“还挺敬业。”我冷笑,“人都没影了,还惦记着给自家系统打补丁。”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具龙骨轰然塌陷,骨头一根根断裂重组,发出类似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十八根血柱残骸自动排列成环,围住中央塌陷处,地面裂开一道狭长缝隙,边缘泛着幽蓝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撑开的嘴。
我蹲下身,用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缝。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带着点铁锈和陈年纸张的味道。
“密道?”定星扶着碑基蹭到我旁边,眯眼往里看,“通哪儿?”
我没答,左眼异瞳却突然抽搐了一下。
视野里,那条缝隙深处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空间节点,像是被折叠过的地图,每一道折痕都标着奇怪的符号——和《天命漏洞手册》里某些批注的笔迹一模一样。
巧合?不存在的。
这地方根本就是按漏洞逻辑建的。
我翻开手册,末页果然又多了几个字:
**“密道中的时空流速比外界慢十倍。”**
“好家伙。”我把手册塞回去,“这是打算让我们在里面活到老死再出来?”
定星脸色变了:“那咱们岂不是……”
“别慌。”我打断她,“目前流速差才一比三,说明迷宫还没完全启动。我们还有时间窗口。”
她松了口气,结果下一秒就拽住我后衣领:“等等!路不见了!”
我回头。
刚才我们进来的入口已经闭合,黑碑原地消失,四周只剩下密道岩壁,上面流动着类似星图的纹路,一闪一闪,跟星盘抽风时弹出来的弹幕似的。
“不止是路。”我摸了摸腰间的折扇,“连空气都不对劲了。氧气含量下降了百分之二十,湿度上升,温度却没变——这不是天然溶洞。”
“是活的。”定星低声道,“这地方……会呼吸。”
我点头:“而且刚吸完一口新鲜空气。”
她瞪我:“你说我?”
“不然呢?”我站起身,“你流了那么多血,人家不得好好消化一下?”
她翻白眼:“你就不能说点人话安慰我?”
“我说的是事实。”我抬手把折扇插进地面,催动“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0.3秒”的漏洞,在周围划出一圈短暂的时间褶皱,“你现在能站着说话不跑调,已经是奇迹了。别指望我还给你唱摇篮曲。”
她还想怼,却被我一把拉住手腕,往前拖了两步。
“走。”
“去哪儿?”
“去让它吐出来。”
密道不算宽,仅容两人并肩,越往里走,岩壁上的星图纹路越密集,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模糊影像一闪而过——有穿雪白广袖袍的男人低头念经,有锁链缠绕的巨兽嘶吼,还有一个女人抱着婴儿站在祭坛上,眉心一点朱砂。
定星脚步一顿。
我没让她细看,直接用扇骨敲了下她的膝盖:“别盯,那是记忆回廊的投影。真走进去,你就得在里面演八百集伦理大剧。”
她咽了口唾沫:“所以……这些是渊主的记忆?”
“一半是。”我眯眼扫视四周,“另一半是它故意放出来的诱饵。真正的记忆不会这么规整,更不会自带bGm。”
她说不出话了。
我也懒得解释更多。
前方忽然出现岔路,九条一模一样的通道并列排开,每条尽头都有相似的光影晃动,连空气流动的方向都一致。
星盘碎片在她腰间剧烈震动,篆文疯狂闪烁:
**“前方高能!检测到多重现实覆盖!!”**
我啧了一声:“玩全息投影是吧?还挺高科技。”
定星压低声音:“哪条是真的?”
“都不是。”我蹲下,用扇尖蘸了点掌心渗出的毒血,在地上画了个逆五芒星阵,低声念了一句扇骨上的冷笑话:“客户寒星触发bUG——请重启系统。”
阵法亮起微光。
刹那间,八条通道的光影同时扭曲、褪色,唯有中间那条底部依旧流淌着未被吸收的妖血痕迹,黏稠发黑,像是刚从伤口里挤出来的。
“看见没?”我指着那条路,“真正的漏洞从不留副本。它只会留下bug日志。”
她盯着那滩血看了两秒,忽然问:“那你算不算副本?”
我动作一滞。
没理她,收起折扇转身就走:“少废话,跟上。别回头,也别信你看到的第二个影子。”
她小跑几步追上来,肩膀撞了我一下:“你刚才是不是心跳快了半拍?”
“你幻觉。”我冷冷道,“再瞎扯我就把你塞进星盘当电池。”
她嘿嘿笑:“那你得先抓得到我。”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突然一软。
我立刻横扇挡在身前,把她往后一推。
下一秒,原本坚实的岩层像水面一样荡开涟漪,一只苍白的手从地下猛地探出,直抓定星脚踝!
我反手甩出折扇,扇刃精准卡进那只手的腕关节,毒血顺着扇骨流入,瞬间腐蚀了大半手臂。
“啊!”定星惊叫一声,踉跄后退,靠在岩壁上喘气。
那手迅速缩回地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走过去捡起折扇,发现扇骨上的刻字正在微微发烫。
“有意思。”我摩挲着那行“客户寒星触发bUG”,轻笑,“它居然想用你的名字当入侵接口。”
定星脸色发白:“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虽然断了因果线,但‘定星’这两个字还在系统里挂着账号。”我把扇子收回腰间,“只要你还叫这个名字,就永远会被识别为可接入终端。”
她愣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那我改名叫狗蛋行不行?”
“不行。”我抬腿继续往前走,“狗蛋太难听,不符合漏洞美学。”
她哼了一声:“那你给我起一个?”
“没空。”我脚步不停,“等你活着走出这条密道再说。”
她没再说话,默默跟在我身后。
空气越来越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时间感也开始错乱,明明只走了不到十分钟,却感觉像是熬过了半个世纪。
我掏出手册又看了一眼。
末页的新批注还在:
**“镇渊石已开始自主识别漏洞持有者。”**
我合上本子,握紧扇柄。
看来这条路,终究是我一个人的bug修复流程。
前方那条染血的通道终于到了尽头。
一面石墙挡住去路,表面光滑如镜,映出我们两个模糊的身影。
我伸手摸了摸墙面,冰冷刺骨。
然后,在掌心接触的瞬间,石墙内部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楚昭,欢迎回家。”**
定星倒抽一口冷气。
我没动,只是盯着那句话,直到它开始融化,像蜡烛一样往下滴。
滴到第三行时,变成了:
**“这里没有家,只有坟。”**
我笑了。
抬起折扇,对准石墙正中央,用力劈下。
“咔”的一声,岩石裂开,露出更深的隧道。
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熟悉的气息——
是玄冥阁地下室的味道。
霉味混着旧书和干枯药草的香气。
我迈步跨过门槛。
定星抓住我的袖子:“你确定要进去?”
“不确定。”我回头看她一眼,“但我确定,如果我不进去,明天你就会在冥河摆渡船上看见我的遗照。”
她咬唇:“那我也要进去。”
“随你。”我松开袖子,“但记住——”
话没说完,隧道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
像是某种古老仪器重新启动的声音。
星盘碎片在她腰间震得快要脱落,篆文疯狂跳动:
**“最后一块碎片……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