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芍望着谢凛消失在巷口的挺拔背影，心头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脑海中浮现刚才他说的那几句话。
“先来后到”……？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纪芍想了想，想到闻墨那天也说过同样的话。
起因是，她与老师和师兄一起吃饭吗……
谢凛很在意师兄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纪芍不由蹙起眉尖。
她认识师兄已久，与他亲昵是下意识以为是理所当然。
但师兄却是第一次与她见面，仔细想来在这个时期确实显得太过密切。
顺着这个念头，她恍然忆起，前世师兄确实曾向她表露过心迹，只是被她明确拒绝后，两人便默契地退回到师兄妹的位置，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些事情。
与她而言都是陈年记忆，此刻才后知后觉。
而这一世，她尚未经历那个拒绝师兄的节点。
所以，师兄他……是从现在开始就对自己已经怀着那份心思了吗？
想到这里，纪芍微微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她现在既然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倾向，那就应该早点把话说清楚，不能平白耽误了别人。
第二天一早。
纪芍正打算出门，却迎面撞上霍世宇来拜访。
他模样儒雅，唇边噙着淡淡笑意，将一网兜新鲜苹果分给诸位邻居，马上获取了不少好感。
纪芍忽略去周围好奇打量目光，上前问候：“师兄。”
霍世宇温声回应道：“师妹，今天正巧有一例病例想来与你讨论。”
说着，他将新鲜红彤彤的苹果递过来。
纪芍略一顿后，接了过来，笑着将他迎进院子里。
两人就着病例交流了片刻，等问题都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纪芍抬起眼，目光平静而坦率地看向了霍世宇。
她很清楚霍世宇的目的，这些病例内容都可以在外跟胡教授讨论，师兄主动上门是为了与她亲近。
“师兄。”
她忽而放轻了声音，有意无意提及，“我有件事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作参考？”
“什么事？”霍世宇下意识回应。
他只以为是师妹亲近信任自己的表现，心中刚升起几分欢喜。
下一秒，却打碎了这抹心绪。
纪芍声色愈轻，“谢凛谢团长……他目前正在追求我，而我，也在考虑是不是要接受他。”
霍世宇唇角笑意一僵，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在了半空。
他显然没料到纪芍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个话题，他抬眼，对上她不含丝毫暧昧或试探的目光，瞬间便明白了。
纪芍……是看穿了自己对她那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感情。
而她当着自己的面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在相当礼貌的婉拒了。
想到这一点，霍世宇唇角牵动，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苦笑，缓缓将茶杯放回桌上。
“是吗……”
他低声应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只是那总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黯淡了几分，“那……那你就好好考虑一下吧。”
他垂下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温文，“谢团长……是个很出色的人，你们……很相配。”
纪芍只微微一笑，“这样吗。”
话已至此，两人都心照不宣。
纪芍将话题扯回正事，病例讨论在略显微妙的气氛中继续。
霍世宇眉头紧锁，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有点麻烦啊，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大出血……说实话，我只有三成把握。”
而纪芍沉吟了片刻，“要是用上次老师用过的那个办法稍稍改进一下，成功率至少能有七成。”
“七成？”
霍世宇抬起头，略有些意外，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不赞同，“纪师妹，你或许在理论上有独到见解，但这种手术的难度……”
他摇了摇头，“你现在资历尚浅，没有主刀过类似病例的人，很难体会其中的难度。”
说到这里，霍世宇又叹了口气，惋惜地看了她一眼，“你说的那个办法很值得尝试，但可惜你现在不能上手术台，否则我们联手的话把握确实能大不少，不过这台手术……就定在明天上午。”
纪芍对此不置可否。
毕竟她现在身份敏感，能不像之前那样被严密监视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别说想去医院做手术了。
……
第二天清晨，纪芍送完画画去学校，回家刚准备好纸笔打算继续写学术报告，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她打开门一看，一名身着军装的干事站在门口，神情严肃地通知道：“纪芍同志，经上级特批，允许你今日前往军区医院，旁观霍世宇医生的手术。”
“但你必须遵守两点，第一，你要保证自己全程在监督人员视线范围内，第二，非必要情况不得与手术室内外人员随意交流。”
这突如其来的许可让纪芍怔住了，她下意识地追问道：“请问这是……”
“执行命令即可。”
干事没有多余的解释，只侧身让出通道。
见这人似乎没打算解释，纪芍便只有压下心头的疑惑，跟着干事走出家门。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份破例的特许，是因为谢凛临行前向他的父亲谢正卫谢司令那里请求而来的。
谢正卫之所以答应了谢凛的请求，倒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儿子和纪芍之间的那点私人情感。
而是因为他清楚纪芍的外公纪云峰的身份，这位隐世的纪老爷子曾是开国的功臣之一，由这位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外孙女，政治上怎么可能有问题？
至于目前的调查，更多是走个必要流程罢了。
恰好此时，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部队大门外。
纪老爷子精神矍铄地走下车，身旁跟着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正是在纪老爷子的治疗下已痊愈的周怀山周首长。
纪老爷子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转头对周怀山说道：“老周啊，一会接上我那外孙女，咱们一起吃个便饭，让你见见她！”
周首长含笑点了点头，眼中也带着几分期待，“你这外孙女，都让你这老家伙夸上天了，我倒要看看是何等英才！”
刚一下车，立刻就有士兵上前来敬礼，准备领着他们去到接待室。
但纪老爷子则是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这位同志，麻烦找一下卫生队的纪芍同志。”
那年轻士兵应了一声，随后去核对了一下名单，脸色顿时有些为难，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
“老同志，您要找的这位纪芍同志她现在……身份有些敏感，按规定，不能随意与外人见面。”
“身份敏感？”
听到这话，纪老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眉毛紧紧皱起，“你把话说清楚，她的身份是怎么个敏感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