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的云深不知处像被浸在琉璃盏里,飞檐的轮廓映着霞光,连空气都透着透亮的甜。林晚星靠在蓝忘机的臂弯里往客院走,脚步有些虚浮,腰间的莲花玉佩却烫得惊人,像是在呼应她尚未平复的心跳。
“还能走吗?”蓝忘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时,玄色衣袍扫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带起一串细碎的水珠。
林晚星慌忙攥住他的衣襟,指尖触到衣料下温热的肌理,脸颊腾地烧起来:“我自己可以……”话没说完就被他稳稳托住,只能把脸埋进他颈窝,闻着那股清冽的松香混着雨水的潮气,心跳得更乱了。
同行的弟子们识趣地落后几步,眼神里的好奇压过了敬畏。谁都知道含光君素来清冷避世,别说抱人,便是与旁人多说一句话都难得,如今却这般小心翼翼地护着个姑娘,连衣袍沾了泥污都未曾在意——客院门口的石阶上,分明印着半个浅浅的脚印,是他方才急着抱她时不慎踩歪的。
进了客院,蓝忘机将她放在窗边的软榻上,转身去取伤药。林晚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玄色外袍的袖口破了道小口,边缘还沾着些黑灰,想来是方才挡黑气时被划到的。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玉佩,玉佩的暖意顺着指尖漫开,腕间的金线竟悄悄游出去,缠上他的袖口,像在替她抚平那道裂痕。
“别动。”蓝忘机回头时正好撞见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浅淡的暖意。他走过来坐下,将药瓶放在案上,取出里面的药膏,“灵力透支伤了经脉,需得涂些药膏活血。”
他的指尖沾了些清凉的药膏,轻轻按在她的手腕上。力道很轻,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顺着经脉缓缓游走,驱散了灵力耗尽后的滞涩。林晚星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更新的提示:“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75。触发隐藏剧情‘寒潭秘辛’。”
“影阁为何要找寒潭底的东西?”她轻声问,试图转移注意力,免得心跳声被他听见。
蓝忘机的指尖微顿,药膏在腕间晕开一片清凉:“寒潭之下并非只有玄冰。”他抬眸看向窗外的雨后天光,声音低沉了几分,“传说上古时期,这里曾封印过一头以怨气为食的凶兽,名为‘噬影’。后来被一位乐师以本命灵力炼化,凶兽的残魂便留在了潭底,与玄冰相融。”
林晚星心头一震:“所以影阁的目标是噬影的残魂?”
“是。”蓝忘机收回手,将药膏收好,“噬影的残魂能吞噬一切怨气,也能滋生怨气,若被影阁炼化,后果不堪设想。”他看向案上的红梅笛,笛尾的剑穗正与她腰间的玉佩轻轻相碰,发出细碎的响,“你今日以梅音织网时,有没有感觉到异常?”
经他一提,林晚星才想起方才的异样——吹奏那段陌生旋律时,她分明感觉到潭底有股力量在呼应,像有什么东西顺着金线往上涌,与她的灵力融为一体。那时情况紧急未曾细想,如今想来,那股力量阴冷中带着一丝熟悉,竟与蓝忘机的剑意有几分相似。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帮我。”她斟酌着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笛身,“那股力量很温和,不像残魂,倒像是……守护。”
蓝忘机的眼神亮了亮:“或许是那位乐师的残识。”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寒潭的方向,玄色衣袍在晚风中轻轻拂动,“蓝氏古籍记载,那位乐师与蓝氏先祖有旧,临终前曾留下一枚‘镇影玉’,说若噬影残魂异动,可凭玉唤醒他的残识镇压。只是千年来从未异动,镇影玉也早已不知所踪。”
林晚星忽然想起寒潭边那株梅树。前几日练笛时,她曾在树洞里捡到过一块碎玉,玉上刻着半个“影”字,当时只当是普通玉石便随手收进了锦囊。她急忙从袖中取出锦囊,倒出那块碎玉:“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碎玉在霞光中泛着温润的光,边缘虽有残缺,上面的“影”字却与古籍记载的镇影玉字迹一般无二。蓝忘机接过碎玉,指尖抚过刻痕时,碎玉忽然亮起一道青光,与他腕间的莲纹相呼应,竟在空中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
影像中是片茫茫雪地,一个穿着白衣的乐师正坐在寒潭边吹奏,笛声清越,潭底翻涌的黑气在笛声中渐渐平息。乐师身边站着个蓝袍修士,正是蓝氏先祖,两人相视而笑,举杯共饮,雪落在他们的发梢,竟像是并肩站了千年。
“果然是镇影玉。”蓝忘机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碎玉在他掌心微微发烫,“看来乐师的残识一直附着在玉上,藏在梅树洞里守护寒潭。你能捡到,也是机缘。”
林晚星看着影像中乐师手中的笛子,忽然觉得与自己的红梅笛有些相似。她刚想开口询问,客院外忽然传来蓝启仁的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忘机,速来祠堂!”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心头一紧。蓝启仁极少如此急切,定是出了大事。蓝忘机将镇影玉递给林晚星:“收好,莫要离身。”随即牵起她的手往外走,指尖的微凉透过掌心传来,却让人莫名安心。
祠堂内,烛火摇曳,蓝氏的长老们皆已到场,个个面色沉肃。供桌前的地面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几处红点,其中一处正是云深不知处的寒潭。
“这是从那黑衣人身上搜出的。”蓝启仁指着地图,苍老的手指在朱砂点上重重一点,“影阁在各地都布了眼线,这些红点都是封印着上古凶兽残魂的地方,寒潭只是其中之一。”
林晚星凑近一看,地图边缘还画着个简略的鸟形印记,与山洞里木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印记旁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扭曲,像是用鲜血写就:“月满之时,以怨气为引,唤醒凶兽,血洗仙门。”
“月满之时就是三日后。”一位白发长老沉声道,“影阁的动作比我们想的更快,恐怕各地的封印都已被他们动手脚。”
蓝忘机的目光扫过地图上的红点,指尖落在北方的一处雪山上:“这里是极北冰原,封印着‘冰蚀兽’的残魂,与噬影同源,若同时被唤醒,两股力量相汇,后果不堪设想。”
林晚星忽然想起系统资料库中关于冰蚀兽的记载:“冰蚀兽以光脉为食,极北的流萤石矿脉正是光脉的源头,若被影阁利用……”
“不错。”蓝启仁接口道,“流萤石矿脉连接着南北的灵力枢纽,一旦被冰蚀兽污染,不仅极北会变成冰封地狱,南方的灵力也会随之紊乱。”他看向蓝忘机,“忘机,你需立刻启程前往极北,阻止影阁的计划。”
“那寒潭呢?”林晚星急忙问。
“寒潭有我和长老们镇守。”蓝启仁看向她,眼神温和了几分,“林姑娘的金线能净化怨气,又持有镇影玉,若不嫌弃,可否与忘机同往极北?”
林晚星下意识看向蓝忘机,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他的眼底没有犹豫,只有全然的信任,像在说“无论你选什么,我都信你”。她握紧腰间的莲花玉佩,点头道:“我去。”
蓝启仁欣慰地点头:“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准备,我已让弟子备好坐骑。”
离开祠堂时,夜色已浓,云深不知处的灯笼次第亮起,像串起的星辰。蓝忘机去取避尘剑和行囊,林晚星回客院收拾东西,刚推开房门,就见案上的银笺乐谱旁放着个小小的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是枚新雕的玉哨,玉质与莲花玉佩一般无二,哨身上刻着细密的梅纹,吹口处还系着根银线,与笛尾的剑穗正好相配。盒底压着张字条,是蓝忘机清隽的字迹:“危急时吹响,我能听见。”
林晚星拿起玉哨,指尖抚过冰凉的梅纹,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将玉哨系在腕间,与金线和剑穗缠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的牵挂随身携带。
院外传来马蹄声,林晚星提着行囊走出客院,见蓝忘机牵着两匹白马站在月下,玄色衣袍在月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看到她腕间的玉哨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像月色落进了寒潭。
“可以走了。”他伸手将她扶上马鞍,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稳稳的,让人安心。
两匹马踏着月色出了云深不知处,山道两旁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送别。林晚星侧头看向身边的蓝忘机,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愈发清隽,长发被风掀起,拂过她的手背,带着淡淡的冷香。
“极北很冷。”他忽然开口,从行囊里取出件厚厚的披风,披在她肩上,“这是用雪狐皮做的,能抵御寒气。”
披风上还带着他的气息,林晚星裹紧了些,轻声问:“你以前去过极北吗?”
“去过一次。”蓝忘机的目光望向远方的星空,声音里带着些遥远的回忆,“那年为了追查温氏余孽,在冰原上待了三个月,流萤石的光比星辰还亮。”
林晚星想象着那画面,忽然觉得极北的严寒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她从袖中取出那半块镇影玉,玉在月光下泛着青光:“乐师的残识会不会帮我们?”
“会。”蓝忘机的语气很肯定,“他与先祖约定守护这片土地,残识未散,便是还在履行约定。”他看向她手中的玉,“就像你我,虽非同源,却也因这方土地而同行。”
林晚星的心轻轻一颤,抬头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月光落在他眼底,像盛着一片星海,腕间的玉哨与他腰间的玉佩同时亮起微光,金线顺着风缠绕上他的衣袖,这次他没有躲开,任由那金色的光丝在玄色衣料上织出细碎的花纹。
两匹马渐渐加快速度,将云深不知处的灯火远远抛在身后。前方的路隐在夜色中,像条没有尽头的绸带,却因身边人的存在而变得温暖。林晚星知道,极北的冰原定是凶险万分,影阁的阴谋也绝非轻易能破解,但只要握着这枚玉哨,看着身边的人,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就像寒潭的玄冰再冷,也冻不住梅树的绽放;极北的风雪再大,也挡不住流萤石的光。有些东西,远比寒冷更坚韧,比如信念,比如同行的人。
夜半时分,他们在一处山神庙歇脚。蓝忘机生了堆火,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将玄色衣袍染上暖融融的橘色。林晚星靠在神像旁,看着他往火里添柴,忽然发现他的指尖有道细小的伤口,想来是白天撕毁锁链时被划伤的。
她悄悄取出药膏,递到他面前:“你的手。”
蓝忘机低头看了眼,不在意地摇摇头:“小伤。”
“不行,会感染的。”林晚星固执地拉住他的手,将药膏涂在伤口上。他的指尖微凉,指腹有些粗糙,是常年练剑留下的痕迹。她的动作很轻,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
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庙墙上,紧紧依偎在一起。蓝忘机看着她专注的眉眼,忽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点炭灰,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林晚星的动作顿住,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盛着火光,也盛着她的影子,像寒潭终于融化了冰层,露出底下涌动的暖流。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任由他的指尖停留在脸颊上,带着火的温度,烫得惊人。
“晚星。”他忽然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带着种奇异的魔力。
“嗯?”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到了极北,万事小心。”他收回手,重新往火里添了根柴,火光跳跃,映得他耳尖有些发红,“影阁的人手段诡谲,不可大意。”
“你也是。”林晚星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袖,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不许再受伤了。”
“好。”
山神庙外,风声渐歇,只有火堆偶尔爆出火星,像落下的星辰。林晚星靠在蓝忘机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渐渐睡意朦胧。她梦见自己站在极北的冰原上,流萤石的光比星星还亮,蓝忘机站在光里对她笑,玄色衣袍上落满了光尘,像披上了银河。
醒来时,天已微亮。蓝忘机靠在神像另一侧睡着了,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林晚星轻轻将披风盖在他身上,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的江湖路,或许并不全是刀光剑影,也可以有这样安静的清晨,有身边的人,有跳动的火堆,有远方的希望。
她握紧腕间的玉哨,哨身上的梅纹硌着手心,却很安心。极北的冰原就在前方,影阁的阴谋还在等着他们破解,但只要两人并肩同行,再深的黑暗,也终会被笛声和剑意照亮。
就像寒潭的玄冰下,总藏着不肯熄灭的光;就像梅树的根须,总能在冰雪里,扎进春天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