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尼斯·拜拉席恩的舰队如同一片阴郁的鸦群,突兀地遮蔽了黑水湾的海平线。
绣着光明之主的烈焰红心旗帜在桅杆上猎猎作响,给君临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带着宗教审判意味的压迫感。
红堡内,短暂的御前会议乱成一团。
瑟曦气的浑身发抖,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乔佛里则色厉内荏地咆哮着要将史坦尼斯“叛徒”碎尸万段。
唯有泰温公爵依旧沉稳,面沉如水,只有微微眯起的眼睛透露出他正在飞速计算着敌我力量和应对策略。
他们没想到史坦尼斯会如此果断,绕过风息堡直扑君临!
“他怎敢!”乔佛里猛地停下,对着空气咆哮,“我是国王!他这是叛国!我要亲自砍下他的头!”
“陛下,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泰温的声音冰冷如铁,瞬间压下了乔佛里的躁动,“当务之急是守住城墙。”
城头之上,史坦尼斯的身影出现在一艘主舰的船头,声音清晰地送上了城墙:
“乔佛里·拜拉席恩!你这个乱伦所生的孽种,窃据铁王座,不配为王!我,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劳勃国王合法且唯一的继承人,命令你立刻打开城门,跪地投降!铁王座属于我,这是七国上下不容置疑的法律与事实!”
“放屁!”乔佛里冲到垛口,气得浑身发抖,尖声回骂,“你这叛徒!我才是真王!我要把你和你那个装神弄鬼的红袍婊子全都喂乌鸦!”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挥了挥手。
随即,攻城战开始了。史坦尼斯的部队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弩炮咆哮,投石机将燃烧的沥青罐抛入城中,黑水河口爆发了惨烈的接舷战,君临城瞬间被战火与浓烟笼罩。
混乱中,乔佛里在御林铁卫的簇拥下,竟异想天开地对着同样在城头观察局势的凯撒下令:“你!北境之狮!我命令你,立刻带领你的人,去把史坦尼斯那个叛徒的头颅给我取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凯撒身上。罗柏·史塔克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凯撒迎着乔佛里那双混合着疯狂与期待的眼睛,平静地摇了摇头。
“陛下,”他的声音在喊杀声中清晰可闻,“我是北境顾问,受罗柏·史塔克大人节制。我的职责是保护他的安全,并代表北境进行和谈,而非参与王室内部的战争。请恕我无法从命。”
“你竟敢违抗国王的命令!”乔佛里气得脸色通红,几乎要拔剑。
凯撒不再多言,对罗柏微微颔首,便带着几名北境护卫转身准备离开城头。在走下阶梯时,他仿佛是无意,又像是带着一丝对眼前混乱局面的轻蔑,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不远处的泰温和几位守城将领听到:
“……只知道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挨打,能守到几时?若能在敌军抢滩时用火油覆盖滩头,半渡而击;或者派出敢死队;再不济,也该在城内主要巷道设置障碍,准备层层巷战,消耗其有生力量……总好过在这里被动等死。”
对于凯撒的“自言自语”,乔佛里闻言只想嘲讽“懦夫的伎俩”,但泰温公爵的眼中却精光一闪!他瞬间就听出了这几句看似随意的话中蕴含的狠辣与高明!这完全是基于对战场节奏和空间利用的极致理解,绝非普通佣兵能有的见识!
泰温立刻看向身边的指挥官,低声道:“立刻去准备火油,部署在可能的登陆点!抽调金袍子中的好手,组成突击队,目标——敌人的攻城器械!”
这时,瑟曦也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拉文娜。拉文娜轻声道:“此人虽然无礼,但其言或许有几分道理。坚固的城堡需要时间才能显现价值,而时间目前看来,站在防守一方。兰尼斯特的援军正在星夜兼程,拖延下去,对补给线更长的史坦尼斯不利。”
她虽不知凯撒具体目的,但敏锐地感觉到凯撒不想让城破太快,这正合她意——混乱越持久,她越能从中渔利。
瑟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凯撒的“无心之言”,在泰温的决断和拉文娜的推波助澜下,竟真的被采纳了。
守城方开始变得更有组织,不再是单纯挨打,几次小规模的反击和火攻给史坦尼斯的先头部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攻城战陷入了更加惨烈和持久的拉锯状态。而这,正是凯撒想要的——混乱,与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牢牢吸引在城墙之上。
当夜,攻城战暂时停歇,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借着夜色的掩护,凯撒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北境使馆的区域。他避开主要的街道和巡逻队,凭借着之前夜探的经验和小宇宙的敏锐感知,目标直指——贝勒大圣堂。
此时的圣堂虽然加强了守卫,但大部分注意力也被城外的战事吸引。
凯撒利用超凡的身手,从一处偏僻的、通往地下墓穴的通风口潜入。地下墓穴阴冷、空旷,堆放着历代总主教的石棺和一些宗教器物。他的小宇宙清晰地指引着他,走向一个被厚重帷幕掩盖的角落。
掀开帷幕,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储藏室。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些木箱。打开箱子,里面正是他在红堡地窖见过的那种黑色、光滑的龙晶(黑曜石)!数量远比地窖里的多,而且被制成了大量的箭头和短刃匕首!显然,教会高层并非对北方的威胁一无所知,甚至可能秘密储备了这些对抗异鬼的武器。
就在他准备悄然离去时,红堡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混乱的喧嚣,隐约夹杂着凄厉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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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激励”士气,乔佛里不顾泰温的反对,执意要在王座厅举行一场小型的“庆功宴”。
席间,他得意忘形,肆意嘲笑着城外围城的史坦尼斯,并再次羞辱了被迫前来出席的“小恶魔”提利昂。
就在他高举酒杯,准备接受群臣(强迫的)祝贺时,突然脸色剧变,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球突出,发出了可怕的“嗬嗬”声,随即栽倒在地,剧烈抽搐起来,不多时便没了声息。
国王乔佛里·拜拉席恩,在众目睽睽之下,毒发身亡!
整个王座厅瞬间炸开了锅!瑟曦扑到儿子身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随即状若疯狂地嘶吼:“是谁?!是谁毒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他偿命!!”
拉文娜第一时间扶住了几乎崩溃的瑟曦,在她耳边用极快又清晰的声音低语,如同魔鬼的指引:“陛下!冷静!看看谁最有可能!谁一直对您和乔佛里陛下心怀不满?谁拥有各种诡异的毒药?谁……的妻子刚刚被乔佛里陛下羞辱过?还有谁,一直觊觎着更高的权力,甚至可能想嫁祸于人?”
她的暗示精准无比地指向了两个人——拥有“各种毒药”渠道、且与乔佛里素有积怨的培提尔·贝里席,以及一直渴望更高权位的小玫瑰玛格丽!至于提利昂,拉文娜甚至无需多言,瑟曦自然会将他列为头号嫌疑人。
瑟曦血红的眼睛立刻锁定了脸色苍白、试图悄悄退走的小指头,以及同样惊慌失措的小玫瑰。“抓住他们!还有那个怪物提利昂!一个都不准放过!”她歇斯底里地下令。
拉文娜利用瑟曦极度的恐慌与悲痛,成功地嫁祸于小指头和小玫瑰以及必然被牵连的提利昂,瞬间将君临的政治水潭彻底搅浑!泰温公爵面对爱孙暴毙和女儿的发狂,也一时难以掌控全局,局势彻底失控。
国王身死,太后发狂,重臣被指控,城外大兵压境……君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权力真空和极端混乱之中。
而这,正是凯撒离开的最佳时机。
他回到北境使馆,对同样被城内剧变惊动的罗柏·史塔克平静地说道:“罗柏大人,君临已成人间地狱,和谈无望,留在这里已无意义。北境需要你,我们也该准备离开了。”
罗柏看着窗外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城内已开始因国王之死而爆发骚乱),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维斯特洛的格局,从今夜起,将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