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玄门议会的玉阶上已站满了人。五派掌门的道袍在朝阳下泛着灵光,截教的火长老正用袖子擦拭着新刻的议会令牌,连最沉默的阐教监院都忍不住摩挲着胡须——今日要推举的玄门盟主,将是中洲千年来第一位统管三脉的领袖。
林风站在阶下,赤焰麒麟温顺地伏在脚边。这神兽自骷髅山一役后便少了往日的躁动,此刻正用头蹭着他的手背,仿佛在感知主人的心意。他望着玉阶顶端的空位,那里雕刻着五行相生的纹路,昨夜议会连夜赶制的盟主令牌就摆在案上,令牌上二字闪着金、木、水、火、土五种微光。
林风贤侄,该上台了。金系掌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手里的金蛟剪不知何时换成了卷轴,这是议会拟定的盟主权责,你且过目。
卷轴展开的瞬间,林风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条目:统管五派修行资源、调度阐截两教弟子、裁决修仙者与凡人纠纷...最末一行用朱笔写着可调动五行钥匙残余灵力。他指尖划过那行字,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揽仙镇破庙里,自己连凝露草都认不全,那时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学好木系法术给村民治些头疼脑热。
林兄弟,发什么愣呢?王铁柱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金系弟子如今已能收敛周身的锋芒,却仍改不了直来直去的性子,这盟主之位非你莫属!当年在灵泉边,我就说你小子将来准有大出息。
苏婉儿站在一旁,手里正把玩着片水系法术凝成的冰晶:议会昨晚投票,你得了全票。连通天教主都托人带话,说若你推辞,他便亲自来天墉城说项。她指尖的冰晶突然化作只水鸟,绕着林风飞了两圈,你看,连灵力都认主呢。
陈石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前站了半步。这个总把少说多做挂在嘴边的土系弟子,用行动表明了态度——无论林风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竖起土盾护住身后的人。
林风忽然笑了,他弯腰抚摸着赤焰麒麟的鬃毛,神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应他的心声。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联合刷道吗?他转头看向伙伴们,那时王铁柱为了抢只魔化野兔,差点把金虹贯日咒劈到我身上。
王铁柱挠了挠头,嘿嘿直笑:那不是没看清嘛...再说后来我不也用金光咒给你挡了雷劫?
还有苏婉儿,林风转向水系弟子,在破院查案时,你非说截教令牌上的符文是土系的,结果差点被阵法反噬。
苏婉儿挑眉:最后不还是我找到阵眼的?倒是某人,连毒粉术都撒不准,害得咱们被魔修追了半座山。
陈石最有意思,林风看向沉默的土系弟子,第一次见面时他挡在咱们身前,玄土熊都快把他压垮了,还嘴硬说这点重量不算啥
陈石的耳根微微发红,从乾坤袋里摸出块土黄色的令牌递给林风:这是...骷髅山的阵眼图,你要是想云游,我把它拓下来了。
林风接过令牌的瞬间,忽然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是玉阶顶端的空位,不是能调动万仙的权柄,而是当年在揽仙镇外,紫霞真人说的那句修仙非为登临绝顶,乃为护佑苍生。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阶下的众人。晨光恰好越过他的肩头,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极了当年在终南山修炼时,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多谢诸位厚爱。林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天墉城的每一个角落,但这盟主之位,我不能接。
议会顿时响起一阵骚动,金系掌门皱起眉头:林风贤侄,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林风点头,掌心突然浮现出木系灵力凝成的藤蔓,藤蔓上开出五朵不同颜色的花,中洲刚经历大战,灵脉受损,凡人村落里还有许多人需要疗伤;骷髅山的废墟要重建,东海的渔民还在怕魔化海兽;终南山的药田该补种了,乾元山的试炼阵也该修了...
他指尖轻弹,五朵花飞向不同的方向,落在五派掌门手中:这些事,坐在盟主的位置上是做不完的。我想带着伙伴们,去看看真实的中洲——不是议会卷宗里的文字,是田埂上的脚印,是渔船上的网,是孩子们手里的糖葫芦。
赤焰麒麟突然站起身,鬃毛间燃起金色的火焰。它驮着林风腾空而起,在天墉城上空盘旋一周。城楼下的百姓仰头观望,看见那个曾击退魔族的年轻人,正低头注视着他们的屋顶、菜园、晾晒的草药,目光温柔得像终南山的春雨。
我要去揽仙镇,教孩子们认五行灵草;去东海渔村,帮渔民修补被海兽撞坏的船;去骷髅山,和陈石一起种下灵木;去乾元山,看王铁柱教师弟们练金光咒;去凤凰山,陪苏婉儿检查水脉。林风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四野,我要让中洲的每寸土地都知道,修仙者不是住在云端的神仙,是守在他们身边的街坊。
他俯冲而下,落在议会众人面前,将那枚刻着二字的令牌轻轻放在案上。这令牌,该留给能坐得住这位置的人。他看向五派掌门,但守护中洲的责任,我林风接了。不是以盟主的身份,是以一个木系弟子的身份。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掌声,起初只是零星几声,很快就汇成了洪流。天墉城的百姓放下手里的活计,朝着玉阶的方向鞠躬;议会的修士们互相点头,眼里的惋惜渐渐变成了敬佩;连一直沉默的阐教监院,都抚着胡须低声道:鸿钧上人当年,也最爱云游四方。
王铁柱突然大笑起来,从乾坤袋里掏出个酒葫芦扔给林风:早知道你会这么选!走,咱现在就去备船,先去终南山看看你那药田!
苏婉儿收起冰晶,指尖凝聚出枚水蓝色的传音符:我去跟掌门说一声,就说水系弟子申请...长期云游历练。
陈石已经在检查玄土巨熊的行囊了,土系弟子的乾坤袋里装着各种阵盘、符箓,甚至还有几包刚买的种子:骷髅山的土壤...适合种梧桐。
林风接住酒葫芦,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破庙里瑟瑟发抖的少年。他永远不会忘记父母倒下的那一刻,不会忘记紫霞真人递来的丹药,不会忘记伙伴们挡在他身前的背影。这些记忆像五行灵根,早已在他心底扎了根,如今终于要顺着脉络,蔓延向中洲的每一寸土地。
赤焰麒麟发出一声长啸,驮着林风跃出天墉城的城门。城外的官道上,王铁柱的金光咒在晨雾里划出金线,陈石的土盾扬起一路烟尘,苏婉儿的水鸟在前方引路。远处的田埂上,有个背着柴薪的孩童正仰头张望,他脖子上挂着的,是当年林风送的清心玉碎片。
林风握紧酒葫芦,迎着朝阳笑了。他知道,这趟云游没有终点,但只要身边有伙伴,有灵宠,有需要守护的人,这条路就永远不会寂寞。玄门之道,本就该在山川湖海间,在烟火人间里,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