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时,朱雀大街已挤满了人。
卖花姑娘将最后一束沾着露水的凤仙花摆上摊位,抬头便看见城墙根下新搭起的彩楼——五行幡旗在晨风里舒展,金系的肃杀、木系的温润、水系的灵动、火系的炽烈、土系的厚重在旗面上流转,最终在楼檐处汇成一道五色光带,引得围观百姓阵阵惊呼。
听说了吗?今天要给玄门四杰授勋呢!挑着菜担的老汉踮脚望向城门口,竹筐里的青菜还带着露水,就是那个林风仙长,上周还在城西帮咱们改良稻种呢。
旁边卖糖画的艺人正熔着糖浆,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勒出火灵麒麟的模样:何止啊,王铁柱仙长昨天在演武场教后生们拳脚,陈石仙长帮着加固了护城河堤,苏婉儿仙长......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水系法术能让盐碱地变良田,城南那片荒地怕是要丰收了。
说话间,城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先是五派弟子组成的仪仗队,金系弟子银甲耀日,木系弟子青衫带露,水系弟子蓝袍映水,火系弟子红袍如焰,土系弟子褐衣承土,五行阵列在晨光中踏出韵律,惊起檐角铜铃阵阵清响。
来了!人群忽然沸腾。
四匹神骏的灵犀兽踏云而来,马背上的身影正是林风四人。林风一身月白道袍,腰间悬着清心玉,火灵麒麟温顺地跟在马侧,鳞片在阳光下流转着暖金;王铁柱的金蛟剪斜挎肩头,玄铁盔甲反射着凛冽寒光;陈石依旧一身素色布衣,玄土巨熊扛着他那柄镇岳锤,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苏婉儿的水纹发簪垂着珍珠流苏,路过水畔时,护城河的锦鲤竟跟着她的坐骑游动,划出串串涟漪。
林仙长!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挤到前排,举起手中用红绳系着的野花,我娘说,是您的法术让我爹的腿好了!
林风勒住灵犀兽,俯身接过野花时,指尖不经意触到女孩袖口的补丁——那是用五种颜色的碎布拼起来的,竟暗合五行相生之理。他忽然想起紫霞真人曾说大道在瓦甓,此刻望着满城百姓眼中的光亮,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庆典设在天墉城中央的社稷坛前。坛上早已摆好五张案几,分别刻着五派图腾,案前站着各派掌门与通天教主。这位曾被禁昆仑千年的教主此刻褪去了戾气,玄色道袍上绣着太极图,见林风四人走来,竟主动颔首:中洲有今日,多亏诸位。
授勋仪式由鸿钧上人亲传弟子主持。当鎏金的玄门守护者令牌被捧上来时,林风忽然注意到令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护界非独修仙事,凡人亦是执旗人。
林风接令!司仪的声音响彻广场。
林风却侧身看向身后的百姓:诸位请看。他抬手挥出木系灵力,广场中央的枯树忽然抽出新芽,这灵力,一半来自天地,一半来自你们去年捐的灵谷。他又指向王铁柱,金蛟剪的淬炼,用了铁匠铺三百斤精铁;陈石的土盾,掺了农夫们筛出的细土;苏婉儿的水系法术......
用了我们井里的水!井台边的打水夫高声应和,引来一片笑声。
通天教主忽然抚掌:说得好。他踏前一步,声音传遍全城,自今日起,玄门议会增设万民席,凡对中洲有功的凡人,皆可列席议事。
这话一出,广场上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卖花姑娘把整篮凤仙花都撒向空中,花瓣如雨落在五行幡旗上;糖画艺人趁热在地上画了个巨大的太极图,引得孩子们围着奔跑;连最不苟言笑的金系掌门,也对着人群里那个曾送他疗伤草药的药农点头微笑。
授勋完毕时,日头已过正午。林风四人站在社稷坛上,看着百姓自发排起长队,将写满祈愿的木牌挂在坛边的古柏上——有祈求风调雨顺的,有祝愿家人安康的,还有个孩童歪歪扭扭写着想学金系法术打坏蛋。
看这个。苏婉儿拾起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画着碧水精怪的模样,落款是东海渔村阿宝是当年我们救下的那个孩子。
王铁柱忽然大笑:不如咱们别去云游了,在天墉城开个道院如何?
陈石默默点头,玄土巨熊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林风望着远处正在修缮的城墙,那里有五派弟子与凡人工匠一起搬砖垒石,金系弟子用灵力加固砖缝,木系弟子催生藤蔓绑定梁柱,水系弟子引来活水和泥——五行之力不再用于争斗,竟有如此温润的模样。
道院要开。他将清心玉解下,挂在古柏最高的枝桠上,玉光透过叶片洒下,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但不是在这里。
火灵麒麟忽然仰头长鸣,顺着它眺望的方向,众人看见天边飘来一朵祥云,上面载着几个熟悉的身影——紫霞真人正朝他们挥手,身后跟着揽仙镇的村长、东海渔村的老渔翁,还有那些曾被他们守护过的百姓。
看来,林风翻身上马,庆典才刚刚开始。
灵犀兽踏蹄的瞬间,林风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揽仙镇的破庙里,那个濒死的少年曾问紫霞真人:修仙到底为了什么?
如今他有了答案。
答案藏在满城飘扬的五行幡旗里,在百姓挂满祈愿的古柏上,在五派弟子与凡人共筑的城墙上,在每个平凡人眼中不灭的光亮里。
这或许就是玄门真正的道——不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而是将一身修为,化作守护人间烟火的力量。
当暮色为天墉城镀上金边时,社稷坛的古柏下,一个刚学会引气诀的孩童正对着清心玉打坐,他不知道自己微弱的灵力,正与满城的生机相连,在中洲大地上,织成一张无形的守护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