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的码头总带着咸湿的海风气息，木质栈道被海浪浸得发黑，十几个渔民正忙着将新捕的海鱼卸上岸。林风站在栈桥头，手里捏着紫霞真人留下的那封信，信纸边角已被海风卷得发毛。
“真要去？”王铁柱扛着个巨大的行囊走过来，里面叮叮当当响，不用看也知道塞满了丹药和法器，“那海外仙山连个准信都没有，万一……”
“没有万一。”林风抬头望向海平面，晨光正刺破云层，在浪尖洒下一片碎金，“紫霞真人从不说虚言，鸿钧上人若真在海外，定能找到彻底镇压魔气的法子。你看这中洲灵脉。”他屈指轻弹，一缕木系灵气飘向码头边的老榕树，本该生机勃勃的树叶竟微微泛黄，“净化时看着好了，根子上的浊气还没除干净。”
陈石蹲在栈道边，正用手指在湿润的木板上画着阵法，玄土巨熊趴在他脚边，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两下海水。听到林风的话，他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默默将画好的土系结界阵图往包里塞——那是他连夜改良的，据说能在海上抵挡三阶以下的风暴。
苏婉儿抱着个水蓝色的罗盘走过来，罗盘指针正围着中心的玉珠打转，发出细碎的光晕。“这是我师门传下来的‘海灵盘’，能感应到灵气浓郁之地。刚才指针突然指向东南方，那边肯定有异常。”她将罗盘递到林风面前，指尖在盘面划过，“从渔民口中打听了，近半年来东南海域总起怪雾，进去的渔船没一艘能出来。”
“怪雾？”王铁柱眼睛一亮，摩拳擦掌，“那指定是有宝贝啊！说不定鸿钧上人就在雾后面炼丹呢！”
林风没接话，只是摸了摸袖袋里的青木鼎——那是从揽仙镇老院挖出来的法器，此刻正散发着温和的暖意。赤焰狐蹲在他肩头，尾巴尖轻轻扫过他的耳垂，像是在催促。这小家伙自从进化后，灵性越发足了，昨晚竟破天荒地用爪子把紫霞真人的信推到他面前，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船备好了。”苏婉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艘中型海船，船身刻着淡淡的水系符文，显然是经过修仙者加持的，“天墉城官府特意调的‘破浪号’，据说能抗住元婴期修士引发的风暴。”
四人一狐一熊上了船，船夫是个皮肤黝黑的老渔民，见他们带着妖兽也不惊讶，只是操着浓重的口音念叨：“东南海那片邪乎得很，上个月还有仙长驾着飞舟进去，结果连个水花也没溅出来。小郎君们要是去寻亲，还是趁早回头吧。”
林风笑着递过一袋灵石：“老伯只管开船，到了雾区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老渔民掂了掂灵石袋，咂咂嘴不再多劝，升起风帆时又往船尾撒了把小米，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求海神保佑。
船行得很稳，苏婉儿的海灵盘始终指着东南方，指针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王铁柱嫌无聊，从行囊里翻出坛烈酒，就着陈石烤的海鱼喝得满脸通红，嘴里还哼着乾元山的战歌。林风靠在船舷边，指尖抚过青木鼎，鼎身的木系符文在阳光下流转，偶尔有海风带着细碎的灵气撞过来，被鼎身悄无声息地吸收。
“不对劲。”苏婉儿突然按住海灵盘，脸色微变，“指针在倒转。”
众人凑过去，果然见原本指向东南的指针正疯狂打转，最后竟死死指向船尾的方向。陈石猛地站起来，玄土巨熊也警惕地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有东西跟着。”陈石的声音低沉，手指在甲板上快速画出防御阵纹，“不止一个。”
话音刚落，船尾突然掀起巨浪，三只半人高的魔化海蟹从浪里翻出，青黑色的壳上布满血丝，螯钳带着腥臭的黑气砸向船帆。王铁柱早有准备，祭出金蛟剪，两道金光闪过，精准地剪断了海蟹的螯钳，喝道：“奶奶的，在陆地上打不过，还敢来海上撒野！”
林风指尖凝结木系灵气，往船帆上一点，被海蟹砸破的帆布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苏婉儿则催动水系法术，在船周围布下透明水墙，将后续赶来的十几只魔化鱼怪挡在外面。
“这些不是普通魔修炼化的海兽。”苏婉儿盯着水墙外的鱼怪，眉头紧锁，“它们身上的魔气很纯，像是……直接从浊气里生出来的。”
赤焰狐突然从林风肩头跃起，周身燃起金色火焰，对着船尾的海水喷出一道火线。海面“嗤”地一声炸开，一只藏在水下的巨型章鱼被烧得露出原形，墨黑色的触手带着倒刺拍向甲板，激起的水花溅在木头上，竟冒出丝丝黑烟。
“是混沌浊气！”林风心头一震，紫霞真人的信里提过，鸿蒙初开时的浊气最擅污染生灵，“这些海兽是被浊气感染的！”
陈石双手结印，甲板上的阵纹突然亮起，土黄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龟甲虚影，将整艘船罩在里面。章鱼的触手拍在龟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没能撼动分毫。“林风，想办法治本！”陈石额角见汗，维持这样的防御阵很耗灵力。
林风看向青木鼎，突然有了主意。他将鼎放在甲板中央，催动《枯荣诀》，木系灵力源源不断注入鼎中。鼎身的符文越来越亮，竟开始自动吸收周围的灵气，连那些海兽身上散逸的浊气也被一丝丝抽了过来，在鼎口凝结成黑色的雾气，随即被鼎内的生机之力净化成白色的光点。
“管用！”王铁柱看得眼睛发直，金蛟剪舞得更欢了，“这宝贝比清心玉厉害十倍啊！”
随着青木鼎吸收的浊气越来越多，围攻的海兽动作渐渐迟缓，眼里的红光也淡了下去。苏婉儿趁机催动海灵盘，罗盘指针重新指向东南方，颤动地幅度却小了很多。“它们在害怕这鼎。”苏婉儿惊喜道，“快，趁着现在冲出去！”
老渔民早就吓得躲进了船舱，王铁柱索性自己掌舵，将风帆拉满，破浪号像离弦的箭般冲向东南方。那些魔化海兽想要追，却被青木鼎散发出的生机之力逼退，只能在原地焦躁地打转。
船行出数十里，海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白茫茫一片，连阳光都穿不透。苏婉儿的海灵盘指针剧烈颤动，几乎要从她手里跳出去。“就在前面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这雾气里的灵气……比终南山的灵泉还浓。”
林风让陈石收起防御阵，自己则将青木鼎抱在怀里，赤焰狐蹲在鼎沿，鼻尖不停抽动。雾气里青木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还有……类似钟鸣的异响，每隔一炷香就会响起一次，震得人灵力都跟着共鸣。
“那是什么？”王铁柱指着雾中的一个黑影，那东西极大，像是一座悬浮在海上的山峰，轮廓在雾气里时隐时现。
船越靠近，钟鸣声越清晰。等终于穿透最后一层浓雾，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根本不是山峰，而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岛上布满了参天古树，树干上缠绕着发光的灵藤，最顶端隐约能看到一座宫殿的飞檐，钟鸣声正是从宫殿里传出来的。
更奇特的是，岛屿周围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水母，它们喷出的不是水，而是纯净的灵气，落在甲板上，竟让众人消耗的灵力都恢复了几分。
“这就是……海外仙山？”王铁柱喃喃道，手里的酒坛“咚”地掉在甲板上，却没人去管。
林风抱着青木鼎，忽然感觉到鼎身传来一阵温热，像是在回应岛上的某种气息。赤焰狐从鼎沿跳下，对着岛屿的方向低吼一声，尾巴高高竖起，金色的火焰在毛间跳跃。
“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林风抬头望向那座宫殿，钟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声音里蕴含的，正是与五行钥匙同源的气息——属于鸿钧上人的道韵。
苏婉儿的海灵盘指针终于停了下来，稳稳地指向岛屿中心的宫殿。她抬起头，眼里映着岛上的灵光，轻声道：“走吧，去见见那位传说中的道祖。”
王铁柱捡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走！管他是道祖还是海神，咱们兄弟几个，啥阵仗没见过！”
陈石默默检查了一遍包里的阵盘，玄土巨熊蹭了蹭他的胳膊，发出安心的低吼。
破浪号缓缓靠向仙岛的沙滩，林风抱着青木鼎率先跳下船，脚踩在细软的白沙上，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灵气顺着脚掌往上涌。远处的古树上，几只从未见过的灵鸟被惊动，展开色彩斑斓的翅膀飞向天空，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