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明熹宗朱由校虽无暇照料焦玉玉,但守信早有谋划,待自己日后继位,便将焦玉玉接入京城奉养,或者把石将军石勇、石亨一同接到京城团聚。若自己无法继位,便让焦玉玉在重庆随石将军石勇继续安稳生活。
然而,焦玉玉竟被没遮拦穆弘劫走,这使守信顿时有些心慌意乱。
尽管守信不知没遮拦穆弘劫走焦玉玉的原因,但吴用前往重庆首日便“揭发”了没遮拦穆弘图谋重庆之事,守信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同样听闻吴用之言,大明皇帝明熹宗朱由校即刻眉头紧锁,问道:“此事是何时发生的?石将军石勇又在做什么?”
“回陛下,此事发生于新年刚过。为争取营救太子母亲的时间,石将军才压下消息未向朝廷上报。微臣是从其他渠道得知此消息,方才想了些办法。估计再过几日,这消息也会传入京城。”
“你想了什么办法?”
明熹宗朱由校早知吴用足智多谋,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才提及此事,于是追问了一句。
吴用道:“并非微臣想出办法,而是太子母亲想出了办法。”
“娘亲想了什么办法?”守信没想到焦玉玉此时还能想出办法,当即追问道。
吴用一脸钦佩地说:“在石将军救出太子母亲之前,太子母亲与穆指挥使假意周旋,借此引出信王爷暗藏的力量。并利用没遮拦穆弘手中的孟州军力量,协助太子清除信王爷带来的隐患。”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大明皇帝明熹宗朱由校和太子守信听得惊愕时,大明乐安长公主朱徽媞头晕目眩,闭上了双眼。
因为朱徽媞从未见过像吴用这般信口开河之人,三言两语便将焦玉玉描述成有莫大功绩的模样。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明熹宗朱由校真知晓焦玉玉与没遮拦穆弘有私情,恐怕也会因今日这番话,对焦玉玉视而不见,以免在守信面前尴尬。
身为大明皇帝,明熹宗朱由校并非愚钝之人,也不会任人操控。
但无论他人如何操控自己,只要自己是最终的获利者,只要能获取巨大利益,明熹宗朱由校都会对底下大臣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皇上不同于普通人,注定要为手中的无上权势被人利用。
虽并非每位皇上都甘愿如此,但倘若他们不愿被大臣操控,大臣们便不会安心为皇上效力、臣服,这对皇上而言更为危险。
毕竟俗语有云:千里为官只为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天下最大的权势已被皇上占据后,皇上若不舍得从指缝间流出些许小利,又有何资格治理国家。
即便如此,对于吴用惯于出谋划策的习性,明熹宗朱由校当下着实难以认同。
例如,吴用早已知悉焦玉玉被劫一事,却始终保持缄默。直至明熹宗朱由校以怀惠王朱由模之事相逼,他才肯吐露实情,否则明熹宗朱由校恐怕只能等消息通过常规途径传至京城,才有可能知晓此事。
因此,听完吴用的解释后,明熹宗朱由校眉头微皱,问道:“吴少师,你所言可属实?焦氏与没遮拦穆弘虚与委蛇,如何能引出信王爷暗藏的势力?”
“皇上容禀,信王爷所求为何?自然是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吴用毫无惧色地直言道:“但因陛下立太子时几乎无懈可击,无法从太子身上寻觅机会,信王爷自然要从太子母亲身上寻找契机。况且太子母亲被没遮拦穆弘所劫,总归是个突破口。所以信王爷只要仍对皇位怀有觊觎之心,就必定要将太子母亲抢到手中。”
“那没遮拦穆弘为何要劫走太子母亲?”
对于信王朱由检插手没遮拦穆弘劫走焦玉玉一事,明熹宗朱由校深信不疑。
让吴用做出解释,也只是为了让太子守信明白其中缘由。
然而,守信明白之后,明熹宗朱由校自己却对没遮拦穆弘突然介入此事感到不解,难道只是为了夺取重庆?这是否多此一举?他又为何要帮焦玉玉抵抗信王朱由检?
吴用咧嘴苦笑,对此事无法隐瞒,只得说道:“这个……”
“孟州指挥使穆大人一直未婚,据说太子母亲在被盲婚哑嫁给石将军之前,穆大人一直对太子母亲心生爱慕。臣只是猜测……”
猜测什么?吴用并未继续说下去。
但即便吴用未把话说完,太子守信也很快领会过来,随即满脸羞恼地说:“什么?没遮拦穆弘那厮竟敢玷污……”
“……太子殿下,您先莫急可否?臣还未把话说完。”
“吴少师还有何话要说?”
身为皇上,明熹宗朱由校虽对焦玉玉并无歉疚之情,但并不意味着他能容忍没遮拦穆弘沾染焦玉玉,更何况焦玉玉已是太子母亲。
所以即便吴用阻止了守信继续说下去,明熹宗朱由校仍是满脸不悦。
吴用自一开始跪下便未曾起身,此时更是磕头道:“皇上容禀!”
“太子殿下深知臣的妾室秋香是何等人物,太子成为太子后,臣便让臣妾设法请师门援手,派了一人去保护太子母亲。所以太子母亲虽身处孟州,但未经太子母亲允许,穆大人休想玷污太子母亲的清白。”
“什么?吴少师你让秋香师门去保护娘亲?那她们为何还会让娘亲被没遮拦穆弘劫走?”
守信虽刚做几日太子,但也开始略知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例如,神龙教之事在朝廷中基本是个忌讳,知晓此事的人有,但无人会公开谈论,更何况是在皇上面前。
然而,守信追问时,吴用一脸钦佩地说:“太子殿下,臣知道殿下疼爱太子母亲,但比起殿下对太子母亲的关怀,太子母亲却更关心殿下现在的安危以及将来的安危。”
“陛下于朝廷之上已为太子做出诸多牺牲,太子之母又岂能在朝堂之外对太子与陛下的难处无动于衷。”
“故而,鉴于陛下在朝中的艰难处境,在察觉没遮拦穆弘心怀不轨后,太子之母毅然为陛下与太子殿下做出牺牲,期望能为陛下与太子殿下多少翦除信王朱由检的一些羽翼。实际上,并非没遮拦穆弘劫走太子之母,而是太子之母主动让自己被没遮拦穆弘劫走。”
“尽管此举确实有损太子之母的德行,但只要能为陛下与太子殿下分忧,太子之母亦毫无怨悔。此乃所谓的天下父母之心。”
“天下父母心,娘,娘亲,呜哇哇……,哇哇……”
自被吴用告诫不可再哭泣之后,除在得知明熹宗朱由校命不久矣时痛哭过一次,守信便再未落泪。然而,突然听闻吴用称焦玉玉是为了自己才被没遮拦穆弘劫走,守信再也抑制不住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同时也被吴用所述之事所感动,当即扑入身旁大明乐安长公主朱徽媞怀中恸哭起来。
朱徽媞暗自瞪了吴用一眼,愈发觉得自己今日不多言是明智之举。
毕竟,即便夏雨荷是由大明乐安长公主朱徽媞派去保护焦玉玉的,她也难以编排得如吴用这般。
大明皇帝明熹宗朱由校同样望着吴用,一时竟有些语塞,也不急于做出评判。
因为,明熹宗朱由校虽相信焦玉玉如今应当知晓该为太子守信做出何种牺牲,但要说焦玉玉从一开始就有如此觉悟,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然而,不信归不信,在此情形下,明熹宗朱由校也不能责备焦玉玉为守信所做的牺牲。倘若信王朱由检真因欲抓捕焦玉玉而与没遮拦穆弘发生冲突,想想没遮拦穆弘麾下的孟州雄兵,明熹宗朱由校定会欣喜不已。
明熹宗朱由校可以不责备焦玉玉,却不能不责备没遮拦穆弘。他脸色微微一沉,说道:“吴少师,固然太子之母所做的一切令朕钦佩不已,但没遮拦穆弘那厮实在是过分至极。”
“陛下,没遮拦穆弘此举固然不妥,但他如今毕竟也算是在为陛下效力。陛下与其此刻急于责备他,不如待他为陛下完成任务之后再做处置,否则太子之母的牺牲便显得毫无意义。”
“况且孟州雄兵的勇猛本就不逊色于东京兵。”
吴用深知仅靠这些尚不足以保全没遮拦穆弘,便微微透露道:“微臣不才,目前正设法协助太子之母夺取没遮拦穆弘的孟州兵权,还望陛下准许微臣助太子之母见机行事。”
“什么?吴少师在协助太子之母夺取没遮拦穆弘的孟州兵权?此事当真可行?你莫要拿这话欺瞒朕。”
听闻吴用欲夺取孟州兵权之事,明熹宗朱由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因已听大明乐安长公主朱徽媞提及吴用打算让怀惠王朱由模困住福王朱由崧以谋取东京蒙古朵颜三卫兵权之事,明熹宗朱由校也不能认定吴用完全是在说大话。
吴用见明熹宗朱由校已有所心动,便说道:“微臣岂敢欺君。以太子之母为太子殿下所做的牺牲,她或许在表面上有负于天下人,但又怎会不爱惜太子殿下呢?”
“哼,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多言。但吴少师你务必保护好太子之母的安全,莫让太子伤心,明白吗?”
“微臣遵旨。”
吴用言及此处,明熹宗朱由校便不愿再谈及焦玉玉之事。
毕竟,无论焦玉玉如何为太子守信做出牺牲,终究还是有愧于太子之母这一身份,也会让明熹宗朱由校面上无光。若不是此事有利可图,明熹宗朱由校定会严旨斥责。
但鉴于其中利益巨大,在不便斥责没遮拦穆弘的情况下,明熹宗朱由校也只能避而不谈。
至于怀惠王朱由模在此事中会有何举动,由于牵涉之事众多,明熹宗朱由校一时也难以洞察。
于是,明熹宗朱由校又训斥了吴用两句,以太子伤心为由,打发吴用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