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在月轩宁静雅致的氛围中静静流淌。转眼间,唐三与张北辰已在此度过月余。
最初的僵硬与别扭,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中逐渐褪去。唐三凭借着玄天功的精微控制和两世为人的沉淀,已然将那些繁琐的礼仪融入自身,行走坐卧间,虽不似久居此地的贵族子弟那般自然流畅,却也自有一股沉稳内敛的气度,那份因杀戮而沾染的戾气,被很好地收敛于温润的表象之下,如同古井深潭,波澜不惊,却深不可测。
张北辰的进步则更为引人注目,也更为独特。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体内那股桀骜不驯的力量,无论是星麟武魂的煌煌之气,还是那灼热的血脉之力,亦或是冰冷的杀神领域。他开始尝试去理解它们,引导它们,如同驯服奔腾的野马,而非建造牢笼将其囚禁。
尤其是在音乐课上,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这一日,教授的是古筝。相较于竖琴的空灵,古筝的音色更加苍劲辽阔,余韵悠长。当张北辰的手指抚上琴弦时,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小心翼翼,而是闭目凝神,将一丝精神力融入指尖,同时,极其细微地引动了体内那暖洋洋的血脉之力。
他没有试图去弹奏任何已知的曲谱,而是放任心神沉浸在那奇特的感知中。血脉之力随着他的心意,如同涓涓细流,渗入指尖,与古筝的共鸣箱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振动。
“铮——”
一声并不算悦耳,甚至有些沉闷的弦音响起。
然而,这声弦音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悠长不绝,隐隐约约,竟有点点极其淡薄、若非刻意观察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随着音波的扩散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授课的女教师微微蹙眉,正要指出其音准问题,却见坐在前排,一直闭目感受的唐月华忽然睁开了眼睛,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奇与探究,示意她不要打扰。
张北辰对此浑然未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一声琴鸣,仿佛在他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了层层涟漪。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精神感知,那随着音波扩散的,不仅仅是声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血脉同源的力量波动。这波动与月轩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宁静力场接触,非但没有被排斥,反而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引动了那力场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
他福至心灵,手指再次落下。
这一次,不再是盲目的拨动。他回忆着这些日子感受到的月轩力场的韵律,回忆着唐月华那包容一切的贵族圆环领域的气息,尝试着模仿那种“圆融”、“和谐”的意境,以自身血脉之力为引,以古筝为媒介,再次拨动了琴弦。
“嗡——”
弦音再起!
这一次,声音不再沉闷,反而变得异常浑厚、圆润,仿佛带着古老的禅意。那声音并不高亢,却奇异地压过了教室内其他学员的练习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更令人惊讶的是,随着这声琴音,以张北辰为中心,周围一小片区域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格外澄澈、宁静,一种难以言喻的祥和感悄然弥漫开来,让附近几个原本因练习枯燥而有些心浮气躁的学员,都不自觉地平静了下来。
虽然这效果范围极小,持续时间也极短,几乎在琴音落下的瞬间便消散了,但那瞬间的变化,却真实地发生了!
唐月华霍然起身,雍容的脸上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写满了震惊!她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张北辰并非动用了魂力或杀神领域,而是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方式,引动了一丝类似她“贵族圆环”领域的力量!虽然稚嫩、微弱得可怜,但其本质,那种“净化”、“安抚”、“和谐”的意境,竟与她的领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怎么可能?!她的领域是天赋领域,源于自身变异武魂的特殊性,与魂力等级无关。而这个少年,明明拥有的是充满攻击性的兽武魂和杀戮领域,怎么可能模拟出类似的效果?是因为他那奇特的魂环配置?还是因为他体内那股连她都隐隐感觉不凡的未知力量?
唐三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地看向张北辰。他虽未能像唐月华那样感知到领域的波动,但他敏锐的精神力也捕捉到了那瞬间的宁静与祥和,这与张北辰平日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张北辰缓缓睁开眼睛,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刚才那看似简单的一拨,对他精神力和心神的消耗却是不小。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成功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他找到了一条路!一条将自身血脉之力与月轩的教化、与音乐的艺术相结合,用以掌控甚至升华自身力量的道路!这并非模仿贵族圆环,而是以自身为根基,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静心”之道。
接下来的日子,张北辰的学习重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依然认真学习各项礼仪,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对音乐的感悟和对自身力量的探索上。他不再局限于某一种乐器,而是尝试接触不同的乐器,感受不同音色、不同韵律对自身血脉之力和杀神领域的影响。
他发现,清越的笛音能让他心神清明,有助于压制杀戮意念;沉厚的鼓声能引动血脉之力的共鸣,使其更加凝练;而某些古老、苍凉的曲调,甚至能让他精神海中那些破碎的传承记忆碎片微微闪烁,虽然依旧无法看清,却让他对自身来历有了更多的猜测。
他的气息也随之发生了显着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锋锐内敛,而是多了一种深邃与神秘。当他静坐时,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宁静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平和;而当他偶尔目光流转时,那眼底深处潜藏的星辉与冰冷,却比以往更加令人心悸。
唐月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震惊渐渐化为欣赏与期待。她不再以教导普通学生的方式要求张北辰,反而给了他更多的自由,甚至偶尔会与他探讨一些关于音乐与心境、力量与控制的话题,每每都能得到一些让她也耳目一新的见解。
唐三也在这种氛围中受益良多。他与张北辰时常交流心得,张北辰那种以自身特质寻找控制之法的方式,也给了他启发,让他对玄天功与自身气息的结合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一夜,张北辰独自在庭院中漫步,仰望星空。体内血脉之力如同温顺的星河,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流淌,精神海中的杀神领域如同一块被精心打磨的寒玉,冰冷而稳定。他伸出手,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芒一闪而逝,带着温暖与宁静的气息。
“控制情绪,掌控气息,明心见性……”他低声自语,“月轩所授,并非枷锁,而是心境的修行。唯有心如明镜,方能映照万物,掌控自身所有的力量。”
他知道,距离完全掌控自身力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方向已然明确。当一年学习期满,离开月轩之时,他必将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去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大陆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