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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竹视角)

保护夫人久了,我渐渐摸出一个规律——这位主子,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她似乎总有一套自己的道理,与京中那些恪守规范的贵女们截然不同。这给我的“保护”任务,增添了不少……额外的挑战。

起初,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比如,她不爱那些繁复精致的首饰,反而对街边小摊上买的、木头雕的小兔子爱不释手,揣在袖子里时不时摸一摸。侯爷见了,没说什么,只吩咐人去找更好的工匠,用上好的玉石,依着那木兔子的模样,重新雕了一对更小巧精致的给她。她收到时,眼睛亮了一下,却还是把那只旧的木兔子小心收在了妆匣底层。

又比如,她不喜欢正经坐在桌前用膳,有时看书入迷,会直接捏块点心,一边看一边小口啃,像只储存粮食的松鼠。嬷嬷们欲言又止,我上前想提醒,她却先抬起头,眨着眼,递过另一半点心:“夏竹,你也尝尝?这个不太甜。” 我自然是拒绝,她却也不在意,自己吃得香甜。后来侯爷知道了,竟也没斥责,只让人在她常待的几处都备上小巧的食盒,装着易取用的点心和温热的茶水。

这些,尚在我的理解范围内。顶多算是……习性独特。

真正让我觉得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是那次她突发奇想,要亲自下厨,给侯爷做一碗生辰面。

那日,她信心满满地带着我去了小厨房,挥退了厨娘。然后,我看着她和面时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最后弄得到处都是面粉,自己脸上也沾了好几道白痕。煮面时,她分不清盐和糖,差点把一罐子糖都倒进去。最惊险的是,她想去够架子顶层的干菇,脚下凳子一滑——

我几乎是瞬间闪到她身边,扶住了她和差点砸下来的凳子,以及那罐摇摇欲坠的干菇。

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看着我一口气松下来又提起来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了:“吓到你了,夏竹。” 她看着那碗最终成品、糊成一团、颜色可疑的“长寿面”,自己先皱了皱鼻子,“好像……不太成功。”

我以为她会放弃,或者让厨娘重做一碗。谁知她想了想,竟亲自端着那碗面,去了书房。

我守在书房外,心提到了嗓子眼。侯爷对吃食向来挑剔,这碗面……我怕侯爷会动怒。

里面静默了许久。

久到我几乎要按捺不住进去请罪。

然后,我听到了侯爷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是什么?”

夫人小声回答:“长寿面……我做的。可能……不太好吃。”

又是一阵沉默。

我握紧了拳。

“放下吧。”侯爷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后来,我进去收拾时,看到那碗面,竟然……少了一半。侯爷面色如常地在批阅公文,仿佛刚才只是用了一盏清茶。

夫人得知后,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拉着我的手:“夏竹你看,哥哥他吃了!他其实没那么挑食,对不对?”

我看着她又恢复了活力,准备下次再挑战新点心的样子,默默把劝诫的话咽了回去。保护夫人的安全,似乎也包括了……在她进行这些“危险”尝试时,确保她和厨房的平安。

还有一次,更让我心惊胆战。

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城外某处山涧有一种罕见的兰草,非要亲自去找。那地方山路崎岖,人迹罕至。我极力劝阻,陈述其中危险。她却说:“我问过有经验的采药人了,路线都记下了。而且,有夏竹你在呀。”

她看着我,眼神清澈,充满了信任。

那一刻,我所有劝阻的理由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我只能做好万全准备,带了足够的绳索、药物,又暗中多调了两名好手远远跟着,才陪她出了门。

那山路果然难行,她累得气喘吁吁,裙摆被荆棘勾破了好几处,手上也添了细小的划痕,却始终兴致勃勃。当她终于在那潮湿的岩壁上发现那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兰草时,那欣喜的笑容,比任何珠宝都耀眼。

回府后,侯爷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和手上的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立刻跪下请罪。

夫人却抢先一步,献宝似的举起那盆兰草:“哥哥你看!我找到的!是不是很漂亮?我没事,就是不小心蹭了一下,夏竹保护得很好!”

侯爷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我,那寒意才渐渐散去。他接过那盆普通的兰草,看了看,淡淡道:“嗯,不错。” 然后吩咐福伯,“找个好看的花盆换上,摆在她房里。”

我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经过这些事,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保护这位夫人,不能只用常规的法子。她心思灵动,好奇心重,有时胆大得让人头疼。硬拦是拦不住的,反而可能让她偷偷行动,更加危险。

我的策略不得不随之调整。在她生出什么“奇思妙想”时,我不再直接否定,而是快速评估风险。若在可控范围内,便提前做好周密准备,陪她去;若风险过高,我便想办法用更安全、同样能满足她心愿的方式替代,或者……适时地向侯爷“透点风”。

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转变,有时会狡黠地冲我笑笑:“夏竹,你现在都不拦着我啦?”

我垂眸,恭敬答道:“属下只负责确保夫人的安全。” 至于夫人想做什么,只要不危及自身,我便尽力护她周全,让她尽兴。

保护夫人,这项最高任务,因为她的“不按常理出牌”,变得充满变数,也……不再那么枯燥。我依旧是个沉默的影子,但我的影子里,开始容纳下她那些出格的、鲜活的、带着温度的小心思。

只要她平安喜乐,我这把剑,便甘愿为她所有的“不按常理”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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