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接啊……一定要接啊……”
我喃喃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在刚才的奔跑和撞击中已经有了裂痕。
我手指颤抖着,飞快地拨通了好友陈默的电话。
他是市特警队的爆破专家,也是少数知道我这个实验室具体位置的朋友。
“嘟——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并非熟悉的接通提示音,而是漫长而规律的忙音。
一次,无人接听。
两次,依旧忙音。
五次,十次……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直到第二十四次拨号,听筒里依旧只有那冰冷而单调的“嘟嘟”声,仿佛在嘲笑着我的徒劳。
一种冰冷彻骨的不祥预感,如同无数细密的毒蛇,从脚底缠绕而上,紧紧攫住了我的心脏。
陈默……孙一空……李宇航……他们……他们是不是也遭遇了那些怪物?
外面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砰!!咚——!!”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而剧烈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擂鼓,猛地从刚刚被封死的大门处传来!
厚重的合金门板被撞得剧烈晃动,门框边缘的灰尘簌簌落下。
顶在门后的金属实验台,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欲聋的“吱呀”声,竟然被撞得向里移动了寸许!
门板上开始出现细微的凹陷!
它们来了!
它们找到这里了!
我脸色骤变,最后的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抱起两瓶硫酸,冲到实验室一侧装有加固钢条的窗户前,猛地推开窗户!
窗外,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映入眼帘——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的惨白身影,正嘶吼着、蠕动着,从街道的各个角落涌向研究所!
它们溃烂的肢体互相拖拽、推挤,那股熟悉的、混合了腐臭和消毒水味的恶臭,即使隔着紧闭的窗户,也浓郁得让人作呕!
没有时间恐惧,没有时间犹豫!
求生的本能和守护身后之人的信念,压倒了这一切!
我拧开瓶盖,将瓶中粘稠、油状的无色液体,朝着窗外聚集得最密集的怪物群,狠狠泼了出去!
“嗤——啦——!!”
硫酸在空中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泼洒在那些惨白的躯体上,瞬间爆发出一阵剧烈而刺耳的“滋滋”声响!
浓密的白烟滚滚升起,伴随着怪物们更加凄厉、非人的惨嚎!
被强酸泼中的白尸,如同被泼了开水的雪人,皮肤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黑、碳化、消融!
暗红色的血液和黄色的组织液混合着冒泡,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声音。
它们疯狂地扭动、抓挠着被腐蚀的部位,但只是徒劳,很快,前排的几只便哀嚎着瘫软下去,化作一滩滩冒着气泡、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稠腐泥!
“有用!我的研究……我的知识真的有用!”
一股混杂着绝望和疯狂的喜悦冲上我的心头,这证明了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我并非毫无价值!
手上的动作更快,一瓶接一瓶的硫酸被我毫不犹豫地泼洒出去。
窗外的怪物倒下了一片,刺鼻的白烟暂时遮蔽了视线,那疯狂的攻势似乎被这残酷的化学武器暂时遏制住了。
然而,希望总是短暂的。
几瓶500ml的腐蚀剂很快见了底。
我看着窗外虽然暂时被阻隔,但依旧在烟雾后方徘徊、嘶吼,并且数量似乎还在增加的白色身影,心脏如同坠入了无底冰窟。
而身后,大门处的撞击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猛烈,越来越密集!
“砰!咚!哐!”
如同暴雨击打破鼓,门板上的凹陷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顶门的实验台被撞得不断向后滑动,与地面摩擦出刺眼的火花,门框连接处已经开始松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放着未完成炸药的纸箱。
不用,这扇门迟早会被攻破,我们会被蜂拥而入的怪物撕成碎片;
用了,且不说能否精准投掷,在这种密闭空间引爆未定型的炸药,稍有不慎,冲击波和飞溅的破片会先把我们自己和这间堆满了化学品的实验室送上天!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我的头顶。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内外交困的绝境逼疯时,透过窗户弥漫的硝烟和晃动惨白的身影,我隐约看到,在那些混乱的怪物后方,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批……截然不同的身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似乎是特警或者某种特殊部队的黑色作战服,装备着精良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武器,行动之间似乎带着某种章法和纪律。
他们分成几个小组,高效地清理着沿途零散的白尸,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
是军队!
是国家派来的救援力量?!
得救了吗?!
我和她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希望!
我几乎要激动地大喊出来,挥手示意!
然而,随着那支队伍越来越近,我心中的狂喜却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火焰,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刺骨的寒意。
我看清了领头的人。那不是想象中的铁血军人,而是……三个女人。
中间那个,身材高挑,气场强大,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风衣,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漠视一切的冰冷。
左边一个,眼神阴鸷,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手中把玩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
右边一个,则是一头醒目的酒红色长发,身姿妖娆,但眼神却如同毒蝎,带着审视和估量的意味,扫视着这片废墟,最终,那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我这栋摇摇欲坠的研究所。
她们的队伍,与其说是在救援,不如说是在……清扫战场,或者说,是在搜集着什么。
一种比面对外面那些无智白尸更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
我那时天真地以为,怪物的出现是我的末日。
我从没想到,我真正的末日,从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地、无可挽回地……开启了!
后来,在无尽的痛苦和奴役中,我才知道她们的名字,这三个如同梦魇般烙印在我余生中的女人:
大姐,张璇一,狼头帮真正的掌控者,冰冷而深不可测。
二姐,“毒蝎”张曼,残忍暴虐,以折磨和杀戮为乐。
三姐,“毒蛇”张丽,狡诈阴险,擅长用毒和算计。
而那个红发的二姐张曼,在那天,第一次将她的目光,投向了我这间小小的实验室,也投向了我……和她。
那支队伍,那三个女人带来的,并非拯救,而是另一种形态的、更加精致的绝望。
她们清理怪物的方式高效得令人胆寒。
不再是盲目的扑咬,而是精准的点射、默契的配合,以及……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对“资源”的甄别。
她们并非杀死所有白尸,偶尔会活捉一些状态相对“完整”的,用特制的拘束具捆缚,像搬运货物一样拖走。
这反常的举动,让我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恐惧。
研究所厚重的合金大门,最终没能挡住内外交攻的压力。
在一声扭曲的金属呻吟中,门锁崩坏,顶着门的实验台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眼神麻木冰冷的壮汉率先冲了进来,手中的枪口瞬间对准了蜷缩在角落的我和她。
我没有反抗。
面对那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以及门外那密密麻麻、如同傀儡般肃立的“士兵”,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我只是本能地挪动身体,尽可能地将瑟瑟发抖的未婚妻挡在身后。
然后,那个有着酒红色长发的女人——后来我知道她叫张曼,代号“毒蝎”——踩着清脆的高跟鞋声,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走进了我这片狼藉的实验室。
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被打翻的仪器、散落的化学试剂,最后,落在了窗户边缘那些尚未完全挥发的硫酸痕迹,以及窗外那几滩仍在冒泡的怪物残骸上。
“哦?”
她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而危险的玩味,“看来,我们找到了一位……专业人士?”
她的视线越过我,落在我身后的未婚妻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评估商品般的审视,让我极不舒服。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鼓起勇气,声音却因为紧张而干涩沙哑。
张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我的实验台前,用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拈起一张我随手写下的、关于某种高能炸药稳定性改良的计算草稿。
她看了一眼,虽然明显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但她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同于普通幸存者的价值。
“我们是‘秩序’的重建者。”
她放下草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个世界需要新的规则。而你,化学家先生,你的知识,对新规则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