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孜宛似乎根本没打算听楚君的解释。她只是轻轻举起酒杯,一仰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拿着空杯静静地看着楚君。此时的楚君还沉浸在发愣之中,反应过来时,热孜宛已经起身,拿起他的酒杯,轻轻揪住他的衣领,开始往他嘴里灌酒。
楚君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最后一口酒灌下,他仍然有些发懵。啤酒顺着他的下巴流淌,一不小心洒了一脖子,衬衫也被浸湿了一大片。热孜宛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拿起身边的湿巾,细心地帮他擦拭着脖子和衬衫。
楚君被接二连三的大杯啤酒灌得有些头晕目眩,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大姐,啤酒可得慢慢喝,不然会呛着的。刚才我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
然而,热孜宛却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冷意:“小楚,你要是能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我就当你是开玩笑的。你觉得你能收回来吗?”楚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热孜宛站在楚君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微微弯下腰,脸贴近楚君的脸庞。楚君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却被热孜宛用手轻轻按住脑袋,动弹不得。她附耳低语,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神秘:“一会儿,你先回房车等我。我先回家洗个澡,化个妆,换一身好看的裙子。12点,你在派出所围墙的那处豁口等我,我翻墙过来,你接我一下。”
楚君感到一阵尴尬,他微微侧过身子,尽量和热孜宛保持一点距离,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大姐,你这是喝多了吧,别开这种玩笑。我也喝多了,不行,我得走了。”
楚君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平日里看似柔弱的热孜宛,此刻却如磐石般将他牢牢按在椅子上,让他丝毫无法挣扎。热孜宛微微俯身,温柔地凑近他的耳畔,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楚君,我得跟你说清楚。我愿意陪你,只因我真心喜欢你。你帅气却不张扬,善良却不软弱,有才华却不炫耀,乐观却不肤浅,富有却不吝啬。我并非轻易动心之人,只有真正打动我的男人,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希望你能珍惜。不过,我只能陪你几个小时,天还没亮我就得离开,我不想给你惹来麻烦。”
楚君望着热孜宛一脸正色,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心中不禁一阵慌乱,赶紧摆手说道:“大姐,你这是在开玩笑吧?”热孜宛却一脸严肃,正色说道:“开玩笑?开什么玩笑?我从不开玩笑。是你自己要求我以身相许的,我也答应你了。我们已经碰杯承诺了,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话就要算数,我现在就要你兑现承诺。”
楚君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天艾尔肯带着两个男人闯进尕依提办公室捉奸的场面,当时弄得尕依提乡长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相救,场面将无法收拾,尕依提乡长也不会变成今天的尕依提副县长。想到这里,楚君连忙说道:“那也不行,这事要是让你丈夫艾尔肯知道了,依着他的脾气,他还不得宰了我。而且一旦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热孜宛微微一笑,问道:“做完这事,你准备说出去吗?”楚君耐心劝解:“我肯定是不会往外说的,但是任何事情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再说,你是维吾尔族,我是汉族,这里面还牵扯到民族团结的事情,这事一旦闹出去,非死即伤,你别惹麻烦了。大姐,刚才我是喝多了,完全是口误,真的没别的意思,希望你原谅我。”
热孜宛看着楚君那慌张的模样,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眼神中满是无辜和惊慌。她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这种慌乱的样子让她觉得格外有趣。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道:“行了,小楚,看你吓成这样,那我就退一步。如果你想反悔也容易,那你就让我亲你一下,这事就算了。”
楚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被烈火灼烧,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怎么行?你想想,你这饭馆可是公共场所,四面全是窗户,透明得像一面镜子,万一让外人看见,别人可不认为你是在开玩笑。我这副乡长以后可就没法在乡里干了!”
热孜宛却毫不在意,她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从容与洒脱,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就算了,这笔账先记着,以后有机会记得补上。”
楚君还是被热孜宛刚才的话吓着了,他心里既紧张又尴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喉咙,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努力平复着情绪,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声音颤抖:“大姐,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要是这样为难我的话,我以后可不敢再来你这里了。”
因为帅哥相陪,热孜宛今晚情绪很好,喝了不少酒。酒精上头,微醺让一向矜持的她少了许多顾忌,眉眼间透出几分娇媚。
她站在楚君身后,两手轻轻搭在楚君肩头,开始给他做起了按摩,语气温柔而低沉:“小楚,你不介意我说真话吧?”
楚君勉强笑道:“怎么会,说老实话是做人的起码准则。”
热孜宛低语道:“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从你第一次走进我的饭馆那一天,我就特别喜欢。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喜欢你,我是有夫之妇。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我是真的把持不住啊!只要一见到你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会把持不住自己,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平时,你们政府人员一个个都假模假式,个个看着都像正人君子,心里其实都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你多次帮我,却从不图回报,如果我不回报你点什么,总觉得对不起你。你不用防备我的,我是不会害你的。我是一个女人,除了身体,什么都没有。”
楚君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阵感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大姐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帮你吗?尕依提乡长临走前,特意把我叫去谈话。他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板娘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挺刚强的,其实内心很脆弱。丈夫不爱她,自己在外面又有女人。她一个女人家撑起一个饭馆,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平时在工作上尽量多照顾照顾她’你想想,尕依提乡长是我的老领导,是我一路走来的贵人,他的嘱托我怎能不放在心上?”
热孜宛听到这话,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仿佛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原来如此,我见你平时对我总是若即若离,还以为是我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对我有成见。没想到,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尕依提,这让你对我始终保持戒心。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是我,不是谁的附庸,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有底线的人,有自己的活法和思维。”
楚君连忙摆手,语气诚恳而急切:“大姐,你别误会,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是打心眼里佩服你,一个女人家,能撑起这么大的摊子,真的不容易。即使没有尕依提乡长的提醒,我也会帮你的。只是,你想一想,我帮助你原本是出于善举,可是帮着帮着,我把人都帮到我床上去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尕依提乡长如果知道这件事,我还有何面目再见他,又如何面对朋友的嘱托?”
热孜宛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如水般看着楚君:“小楚,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有你的原则,也有你的顾虑。但是人活在当下,就应该及时行乐。人年轻时适当犯一点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以后等你老了,你想犯错,可是你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我给你说一件真事:西尼尔村有个因为流氓罪被判刑的吾守尔,今年已经七十岁了。有次,老人在我店里吃饭,他在众人面前说的话,一直到现在都刻在我脑海里。他对众人抱怨说:‘三十年前,我的球硬,可是国家的政策比我还硬;三十年后,国家的政策软了,我的球比政策还软,我还活个什么劲啊’你说,他的话有没有道理?年轻人,你现在正处在好时光,要好好把握,等到老了才不会有吾守尔的后悔。”
楚君听到这话,感觉这和茹仙那套“不论你有多喜欢一个人,都不必纠结她能陪你多久,或者你们是否能走到最后。遇见本身就是上天赐予你的珍贵礼物,仅仅拥有过,就已经足够美好”的理论如出一辙,重点都是活在当下,及时行乐。
楚君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年轻人,最亲近的人反复强调这样的理论,他的价值观不可能不受影响。
但他眼下面临换届选举,那是一点麻烦事都不能出的,于是他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眼下马上面临换届选举,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呢,还是小心为妙。很多事情我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已经千疮百孔了,上次县检察院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证。”
热孜宛追问:“我一直都不好意思问你,上次县检察院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君只好含糊其辞地说:“这件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我以为我藏得很好,其实别人早已经把你看透了。”
热孜宛一直站在楚君身后,整个身子都靠在楚君后背上,这让楚君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楚君已经坐不住了,他抬手看表,现在已经是零时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楚君有些醉意了,他起身时,身子已经开始打晃,他已经忘了前面给的三百元,又掏出五百元,放在桌上,说:“大姐,我今天喝得有点多了,要早点回去睡觉了,明天一早乡里要开大会。”
楚君起身要走,热孜宛也跟着起身,拿着钱放进楚君口袋里,嗔道:“刚才不是说好了,今天是我请你吃饭,哪能让你付款?”
楚君坚持不要,语气坚决地说:“你开饭馆的,吃饭都不要钱,饭馆迟早要黄的。拿上吧。”他把钱硬塞到热孜宛手里。
热孜宛终于接了钱,将钱揣进口袋,摇头说道:“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啊,我生得太早了,要是晚生十年,我死活都要把你追到手。你想啊,现在挣钱都难啊,如果遇到你这样又帅又有钱的年轻人,嫁给你就一辈子不用愁了。我也不用那么辛苦,没白天没黑夜地开饭馆了。这钱我给你记着,以后吃饭从里面扣。”
热孜万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轻轻披在肩上,微微蹙眉,有些抱怨地说:“都是你灌我酒,我喝多了,走路都不稳。你送我回家吧。”楚君心里暗自好笑:女人真是奇妙,明明是她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却硬是把账算到了自己头上。
热孜万的家就在乡政府大院后面,紧挨着派出所,距离并不远。但楚君还是有些担心,夜深人静,路上难免会有些让人不安的因素。
楚君摆摆手,试图拒绝:“你家就在乡政府大院后面,离得又不远,派出所还在旁边,谁敢在那里找你麻烦?”热孜万却嘟起小嘴,撒娇道:“不行,黑灯瞎火的,我害怕,你就不怕坏人劫我的色?”她那娇滴滴的语气,让楚君有些无奈,却又不忍拒绝。
楚君一下子想起了那天夜里帮热孜万翻墙时的情景。身材丰满的热孜万跳下来时,他虽然接住了她,但巨大的冲力让他结结实实地被压在了身下。
他当时试图翻身,试了几次,竟然没能翻过来。如果不是热孜万主动起身,他估计得一直被压着。
想到这里,楚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调侃道:“没事,你一个跳跃,我保证你绝对能把他按在身下,男人是翻不起来的。”